格林斯潘要走了 美国能否受得了

　　8月26日，美联储在美国怀俄明州杰克逊谷地举行了年度专题研讨会。与往届不同的是，这次研讨会的议题不只涉及美国经济发展，其最大的亮点是，将要于明年1月退休的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

　　格林斯潘执掌美联储期间，美国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双双下滑，成功摆脱了几次经济危机的影响。虽然美国经济有如此卓越的表现并不能完全归功于格林斯潘，但事实证明这 位“经济总统”的决定往往是真知灼见，在近代经济决策史上恐怕无人能及。为了使今后美国乃至世界经济能在“没有格林斯潘的日子”中仍旧一马平川，此次研讨会的一大主要任务就是研究格林斯潘，在会议上探讨的5份研究报告中，就有2份是关于格林斯潘的，连研讨会的主题也被定为“格林斯潘时代：未来的教训”。直至目前，格林斯潘并未给他将来的继任者留下一个可供参考的工作指南，人们希望通过研究“格林斯潘时代”得到“启迪未来”的教训与灵感。

　　格林斯潘修成正果

　　中国有句古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1987年，作为美联储主席，初来乍到的格林斯潘刚上任就经受了老天的考验。

　　1987年8月，格林斯潘的任命一宣布，道琼斯指数就下降了22个点，而债券价格下滑得更厉害，在一天之内降到了五年内的最低点。在东京，美元兑日元的

汇率由1∶145跌到了1∶142.5。在巴黎，美元兑法国法郎的汇价下降了2％。与此同时，油价也极不稳定，那年7月，

原油价格跌到了每桶11美元，而到了8月，又猛涨到每桶22美元，美国经济驶向崩溃边缘。这还不算，不久，10月19日这一臭名昭著的“黑色星期一”随之而来。那天，股票市场大幅受挫，猛然间下降了508点，降幅高达22.6％，造成账面损失高达5000亿美元，是1929年大萧条时著名的黑色星期二那一天的两倍。对大多数经济观察家来说，这个时候真是可怕之极。

　　面对挑战，格林斯潘挺身而出。那天下午4点左右，刚刚飞抵达拉斯的格林斯潘在被一个惊慌失措的美联储官员告知市场在收盘时已下降了508个点后，立刻取消了原先的讲演安排，飞回华盛顿，当夜召开紧急会议，同顾问们研究处理危机的对策，并做出了至关重要的决策。

　　此时的格林斯潘果断地把对付经济危机的紧迫性放在了紧缩银根的政策之上，在星期二开市铃声响前不到一个小时，格林斯潘发表简要声明称，美联储会根据需要向金融体系注入资金，以防止金融崩溃。正如《福布斯》日报所描绘的那样，“这是格林斯潘最辉煌的一刻，他高举起喇叭，告诉银行把钱借给华尔街，然后降低短期利率，而长期利率也随之下降。”

　　格林斯潘的英明决策，使得翻云覆雨的市场很快平静了下来，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挽回了“黑色星期一”所遭受的全部损失。

　　准确为美国经济调音

　　自从格林斯潘驱散走“黑色星期一”上空的乌云之后，他的名气与威望就开始直线上升，同时，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然而这位“经济调音师”始终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和独特的思维方式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却一次次拯救了美国乃至世界经济的大事来。

　　在1990年到1991年间，海湾战争造成石油价格猛涨，为维护国家金融稳定，格林斯潘不顾总统的反对，毅然实行收紧银根政策；1994年到1995年，面对正值良性增长期的美国经济，格林斯潘7次提高储蓄利率，扼制通货膨胀，增强经济后劲；1997年至1998年，亚洲陷入经济危机，引发了拉美金融市场动荡并波及全球，面对此景，格林斯潘英明而果断地利用利率杠杆，巧妙地让美国躲过了那场劫难。另外，格林斯潘还使美国经济平均每年增长3%左右，平均失业率仅徘徊在5.5%。

　　格林斯潘的前任保罗·沃尔克曾将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年增长率由其就任时的15%压低到4%左右，这在当时人们的眼中乃是一大壮举，几乎无人可比。最终，格林斯潘不但做到了，而且超越了。据统计，在能源价格上涨50%的背景之下，美国的CPI由其接任时的4.3%降至3.2%，去除食品和能源后的核心CPI年增长率则下降了一半，目前保持在2.1%的水平。

　　与此同时，执掌美联储大印18年来，格林斯潘在制定货币政策过程中的表现也处处使人耳目一新。他从不拘泥于任何一种经济模型和理论，而是将这些东西装入自己的口袋，根据需要随取随用。主张升息时格林斯潘抖出威克塞尔模式，力主降息时他又打出凯恩斯理论的大牌。他就像一位技法高超的经济魔术师，通过发出让人捉摸不定的招式，得到令人们喜出望外的结果。就连他自己都说：“如果你们认为确切地理解了我讲话的含义，那么，你们肯定是对我的讲话产生了误解。”

　　在美国经济衰退中，格林斯潘成功地驾驭着美国的货币政策，他似乎用他那黑边框眼镜看透了一切，使得原本变幻莫测的金融世界永远只能在他的五指山中翻滚。

　　擅长经济　更会做人

　　格林斯潘于1926年3月6日生于纽约市。他父亲是个非常出色的股票经纪人，精于计算和逻辑推导。他从父亲那儿继承了数学天赋。从小格林斯潘就对数字很着迷，常常潜心钻研货币学，年轻时就崭露头角，展示出过人的理财能力。1948年格林斯潘获纽约大学经济学学士学位，1950年获经济学硕士学位。之后，他就同一位年纪稍大的纽约债券交易人联手，共同创办了图森-格林斯潘咨询公司。在后来的20年里，格林斯潘一直把这家公司当作自己的职业基地,开发了一批在金融和制造业领域颇具影响的客户。同时，格林斯潘还向高层企业管理人员提供经济分析意见,成为第一个专门向总裁们提供预测的人。这种工作不但在思维上有挑战性，也特别适合格林斯潘发挥个人才能。由于所接触的人的地位越来越高，格林斯潘逐渐开始涉足政治。

　　1974年夏季，格林斯潘接替赫伯特·斯坦恩，成为担任美国经济顾问委员会主任这一重要职务的第一位“商业经济学家”。作为一名经济顾问，格林斯潘学会了如何使用复杂的定量技术去预测分析宏观和微观经济动向，与此同时，他独创了一种“从最基层做起”的分析方法。他从最小的细节开始，如库存量、产品交货时间等，研究许多数字，直至看到大轮廓的出现。而这种方法成了他在美联储的标志。他的一位朋友曾略带夸张地说：“格林斯潘是这么一种人，他知道1964年出厂的雪佛莱轿车上用了多少个平头螺栓，他还知道如果拔去其中3个将会对国民经济造成什么影响。”

　　事实上，作为美联储主席的格林斯潘在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12票表决权中只占一票。拥有这12票表决权的委员们将决定美国的利率水平。然而，格林斯潘总是极具说服力，在公众面前他很有技巧地装糊涂，私下里头脑却惊人地清醒。他那极强的凝聚力，使委员们最终站到了他的一边，促使运转不灵的经济向着他预见的方向发展。

　　与此同时，格林斯潘从不受任何人控制，也不领任何人情。他的视野远远超过了政治家，因为政治家最远只能看到下一次选举，而格林斯潘的目的是获取最大程度的可持续性增长。尽管如此，格林斯潘在不惧一切发展经济的同时，也深得在其任期之内历届美国总统的欣赏与信赖。无论是里根、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还是共和党与民主党，格林斯潘都能处之泰然、左右逢源，这样高的政治亲和力在全世界政治家们的队伍里也是屈指可数的。所以有人开玩笑说，他的“政治学造诣与经济学一样棒”。

　　风雨18载　功绩服众人

　　英国央行行长莫尔文·金在一次采访中提到格林斯潘的深邃思想、灵活性、沟通技巧和判断力时表示：“凯恩斯在吊唁马歇尔的讣告中说，伟大的经济学家极其少见，这种人必须具备几种人的天赋：数学家、历史学家、政治家和哲学家。而艾伦·格林斯潘正是这些天赋的化身。”

　　曾于1994年至1996年担任美联储副主席的艾伦·布林德表示，“沃克尔的任务需要有铁一般的意志和决断，而格林斯潘面临更为微妙和差异化的挑战，即如何应付加速的劳动生产率增长、4%的失业率、金融危机和股市泡沫。他的判断多数是非常了不起的。”

　　事实上，格林斯潘研究了上世纪40年代末以来的美国经济周期。他在美联储显示出了对数据的高超把握，不仅利用政府的统计数字和美联储发展的数据系列，而且能利用公司年报和零星非正式数据。研究美联储历史的卡耐基梅隆大学教授艾伦·迈尔策表示：“格林斯潘从各种不同的来源获取信息，并准确地提炼这些信息。我不知道还有其他哪位美联储主席如此关注每天、每周、每月发生的事情，思考它们的意义，并在多数情况下准确把握局面。”

　　正是因为格林斯潘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脑中收集并处理着当前的信息，他才能够对上世纪90年代劳动生产率猛增的征兆做出快速反应。他很早理解了这种变化，并采取了相应行动，让失业率降低至相当低的水平，而那时许多经济学家认为这么做必然会引发通胀。当时一般预测，失业率将达到6%，而格林斯潘在2000年把失业率降至4%以下，通胀却没有上升。

　　从1987年到2005年，格林斯潘虽历经磨难却战果累累，赢得了从上到下，由里而外的信任与尊重。然而，无论如何，格林斯潘时代终将结束，而格林斯潘18年来给美国乃至世界经济带来的光环对于任何一个他的继任者来说无疑将构成巨大压力。

　　《国际金融报》 (2005年09月02日 第十四版)

　　作者：本报实习生　崔笑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