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换油源”试验

　　“下个月有个收购计划，是印尼的一个炼油厂。”崔新生说。崔是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ICCPI）发起人、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秘书长、北京民生商联国际能源顾问公司总经理。发起该基金的目的是推进实施“股权换油源”计划。收购印尼的炼油厂，是他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8月29日下午，在北京西苑饭店鸿运厅举办的项目通报会上，他对印尼项目如是描述： “我们与在当地具有相当油气资源的中国光彩能源有限公司合作，以光彩能源为主体正在完成多块油田、一家正在投产的炼化厂的权益收购，到时能够满足数百万吨以上份额油的油权保证。”

　　相对于崔的整个计划，这仅仅意味着“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目前我们基本上是一步一步往前推。原想以国内为主，后考虑先从国外，把上游锁定，再找国内的更容易一些。把钱的口袋先弄好。”崔对记者说。

　　以基金的方式“对接”

　　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ICCPI），由中国基金论坛、海湾阿拉伯国家经济投资署、沙特阿拉伯国家投资总局协议形成“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CIPIU）发起设立

　　作为基金方式的理论者和实践者，他一直渴望找到一条把基金与民营油企成功对接的模式。即“怎样在满足基金收益的基础上，能够对中国相对弱势的民营油企发挥真正的推导作用。也就是使基金投资具有非常好的附加值。”

　　然而，找到这一模式实属不易。崔知道，尽管中国民营油气市场非常大，但如果他成立了这个基金，却不能给占据中国石油下游市场半壁江山的民营油企以充足的油源供应，投资该基金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在新加坡就有一位能源投资方面的老前辈质问我：加油站油源断顿是很正常的，你只要给我一个加油站暂时没有油卖时能够自负盈亏的模型，就可以满足你的投资。换言之，无论是加油站也好，炼厂也好，仓储也好，就像一座商场，

装修的再富丽堂皇，没有东西卖，不但没有价值，而且还可能是负债。因为有日常维持最起码的人工开支等等。”事后，崔描述说。

　　据说，这位老前辈的话让崔思索良久。就在从新加坡到香港的飞机上，他突然想到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案：股权换油源计划。

　　他对“股权换油源”计划的设想是：中国中、下游民营石油企业通过置换部分股权，从周边及石油输出国的企业换取稳定持续的能源供应，形成集合投资效应。民营油气企业可以其自有资产入股，包括与合资方共建中小型油码头、石油运输系统、仓储或炼油厂及终端销售网点等方面进行合资合作。

　　在反复思量后，他把基金设在了国外，该基金就是目前得到能源界热议的“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ICCPI）”。ICCPI由中国基金论坛、北京民生商联国际能源顾问公司、海湾阿拉伯国家经济投资署（GCCIE）、沙特阿拉伯国家投资总局（SAGIA）协议形成“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CIPIU）发起设立。

　　并且，崔为其赋予了宏观背景下的意义：“中国的能源安全只有融入世界能源安全体系才有根本的保障”，“中国民营油企及其产业链的根本出路在于实现全球范围内资源配置。包括投资、市场、技术、管理等不可偏废。”他们认为，“股权换油源”计划无疑是解决中国能源安全的重要路径。

　　双赢的战略构划

　　一个平台———6联盟、一个轴———基金、两个市场———国内国外、一条路线———股权换油源计划

　　崔的这一计划，在中国能源网执行副总裁韩晓平看来“尽管实施有些难度，但很有意义”，“如果能让双方得益，就可以推出。”

　　韩晓平说的双方得益，指的是该计划照顾到了石油输出国和消费国的双方利益。从石油输出国来说，每一个资源国都最希望能够与终端市场对接，这样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目前，在石油输出国与终端市场之间，隔着国际大跨国石油公司和期货等风险投资者，“目前每桶70多美元的原油价格，实际上资源国到手的只有30美元左右。”光彩能源有限公司总裁助理王爱娟女士也赞同这一说法：“卖到国际上，他们也拿不到那么多钱。”

　　为此，海外媒体称“崔和他的基金也许是全球石油输出国进入中国市场的一把钥匙。”韩晓平认为这把“钥匙”的具体操作是，先在海外注册一个基金，由海外石油公司出钱，在境内成立一个基金管理公司。然后，以增资持股的方式介入民营企业，完善更新民企的加油站等装置，保证成品油的质量，甚至还可以搞配套便利店。

　　这样的结果是，资源国直接供应油给消费国，就越过了跨国石油公司和期货市场，越过了很多中间环节。同时，这个新型的多元化的公司，也可以反向到国外持有一些油田。这样，就改变了现在的传统的运行模式，“那些中间人也就没办法炒作了。”“让各方都得到很好的利益。”对此，韩晓平补充说。

　　诚如是言。该项目得到各方热捧。据了解，目前已有50多家中国民营油企和印尼、马来西亚、海湾国家、新加坡和澳大利亚等国家的多家能源公司参与或者申请加盟这一计划，CIPIU可控资产规模已达100亿元人民币，资产包括港口油气码头、仓储物流、炼化、约50座产权清晰的加油站。GCCIE中国区负责人马杰透露，目前沙特、科威特、伊朗的商业银行都已决定将投资“股权换油源”计划。

　　该基金也与全球金融机构和基金组织进行广泛合作，这其中形成协议的有海湾地区国家工商业联合体及沙特投资总局。根据合作协议，海湾地区国家工商业联合体将承担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在境外的基金协调和发起人，联合包括沙特、科威特和伊朗以及联合体成员国企业，认购不低于3亿美元的石油产业基金单位，沙特投资总局已为该协议出示了具体的支持意见。

　　据崔透露，项目进展顺利，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将会改为能源联盟。联盟的目标是2006年批发权放开前争取数百家有质量的企业参加。而在未来几个月，他们将与马六甲周边国家相关部门和机构合作进行“马六甲战略”课题研究。

　　“最初的石油产业投资基金到现在已经基本形成了一个平台（联盟）、一个轴（基金）、两个市场（国内国外）、一条路线（股权换油源计划）这样一个组织组合。”崔新生说。

　　市场的担忧和解释

　　“目前民营油企面临的现状是，拿不到油，而不是世界上没有油。”

　　“即使民营油企通过这一计划在国外取得了油源，也会卡在油品进口的瓶颈上。”

　　北京异构石油工程咨询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陈薇担心政策限制，即使在海外取得油源拿回来也只能卖给中石油、中石化，因为民营企业没有批发权。“目前民营油企面临的现状是，拿不到油，而不是世界上没有油。”

　　中国石油大学董秀成教授最大的担忧也在于民营油企取得的份额油的进口，“即使民营油企通过这一计划在国外取得了油源，也会卡在油品进口的瓶颈上。”

　　据说，目前中国民营油企总资产规模大约在1000亿元左右。在石油非国营贸易进口方面，国家目前只放开了成品油中的燃料油一个品种。对于汽油、煤油、柴油等大宗产品则实行严格的审批程序，而且申请企业的资质要求很高。尽管商务部已向20多家民企颁发“非国营贸易原油进口牌照”，但在原油炼制方面，依旧受制于两大集团的生产计划。并且，即使国外原油通过正当途径出口到中国，但是民营企业没有自己的炼油厂，又怎么实现其从原油到成品油的转变？

　　还有一个担忧是：海湾国家不属于完全的市场经济国家，政府对于石油资源的控制也是非常严格，这项计划能够顺利完成吗？

　　“（他们说的）现象存在，但是可以突破的。”对此种种担忧和质疑，崔新生解释说。

　　他认为，目前市场的担忧有几个误区：其一，市场担忧股权太过集中，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境外基金只是投资，没有控股要求。只是一个合资的架构，与投资公司不同。

　　其二，学界和理论界对目前的市场理解，较为表面。有人担忧海湾国家对石油控制太严，进不到油，主要在于他们并没有与这些国家有过核心的接触。“是有路径可以突破的，但这个具体路径没办法公开。”

　　其三，过于沉迷于政策，说政策上如何如何有障碍。但政策是一直存在的，不能只说有中石油等集团的垄断，也应该看到非垄断。目前民企处在下游行业，严格说和零售企业与小卖铺没区别。是靠政策投机发起来的，目前只要政策，不理性。需要有理性的建设性的东西。民企需要做的是油源和管理质量的提升，当你做好了，政策也就自然而来了。

　　其四，该模式具有相当的吸引力。这是一个基金工具，是个中性的开放的系统，不仅对民企，对中石油等国企也开放。只不过是民企更需要而已。

　　崔新生的解释，光彩石油的王爱娟也表示认同。“美国曾经搞的股权换油源是假的，是为了控制人家，我们不是。很多人担心别人不让把油运回来，我觉得这个倒不必担心。不管这个油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只要是中国企业的，也都是我们的战略仓储。”王爱娟说。

　　《国际金融报》 (2005年09月02日 第八版)

　　作者：本报记者　许凯　发自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