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在山水间寻找新“印象”

　　继在广西桂林阳朔首创大型实景演出《印象·刘三姐》之后，张艺谋又将于今年10月在云南丽江推出第二部山水实景演出。无独有偶，这台演出继续以印象为题，取名《印象·丽江》。同样是张艺谋、王潮歌和樊跃的铁三角搭档，同样是超过1亿元人民币的巨额投入，同样是“老谋子又要玩什么”的悬念四起。

　　与此同时，记者了解到，由张艺谋执导的歌剧《秦始皇》将于2006年底在美国纽约大 都会歌剧院上演，谭盾会出任音乐制作，演唱者则包括了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多明戈。

　　近日，记者在京见到了这位“深居简出”的大腕儿级人物，并与他进行了面对面的交谈。

　　实景演出益于突破电影局限

　　记者：为什么在《印象·刘三姐》之后要做第二部实景演出？

　　张艺谋：《印象·丽江》实际上是实景演出的延续。众所周知，《印象·刘三姐》在现场效果、社会评价和经济效益等方面都比较成功，是将艺术与当地自然景观、人文特征以及艺术家的艺术内涵结合起来的演出。

　　《印象·刘三姐》为投资方、地方经济及周边老百姓都带来了实惠。我听说这场演出提高了当地ＧＤＰ达两个百分点。阳朔此前好像没有四星级酒店，但现在人们都慕名而来，当地建起了四星级酒店，城市景观也大大改善。

　　与此同时，我们的所有演职员都是当地渔民，他们的生活由此得到改善，所有这些都使我愿意继续参与其中。

　　记者：实景演出的成功给了您哪些创作上的启示？

　　张艺谋：《印象·刘三姐》取得成功后，文化部特别召集有关人员到阳朔开过现场会。《印象·刘三姐》被文化部评为2004年十大演出最高奖，还被列入全国第一批文化产业示范基地。《印象·刘三姐》原本是一种无意的原创，但它的火爆却触及到了目前中国艺术界最敏感的问题——艺术和市场的关系，高雅和娱乐的关系，甚至涉及了文化产业的发展。

　　现在对于每个艺术家都有一个残酷的检验规律，就是观众还看不看你的东西，就是市场化的考验。不管你是写书、画画，还是拍电影，都得遵循商业规律。天天演对谁都是考验，实景演出就是说一万个好，只要当地亏本，你也就失败了。

　　事实上，实景演出是我创作生涯中很重要的部分，也是一个挑战。它使我获得了影视创作得不到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实景演出给我的启发不仅停留在艺术层面，更带给了我对人、对生活的启发，这是潜移默化的。

　　拍电影是小圈子内的循环，虽然说艺术源于生活，但有时电影会使人和生活的距离拉开，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导演都面临这个问题。当他一步步进行创作时，他对生活的观感就会逐渐成为印象，这也正是电影的局限性。例如武侠电影中的江湖就是人造出来的，一个人可以关在屋子里天马行空。但实景演出要求导演所有的灵感都必须在与自然和人群的实际接触中得到，没有这种走近、走入、融汇，就不可能创作出实景演出。

　　丽江引发创作冲动与激情

　　记者：您为什么会最终选择丽江？

　　张艺谋：丽江拥有独特的地貌、民风，是中外游客向往的地方。我刚刚在丽江拍完了电影《千里走单骑》，我在这里是有创作冲动和激情的。

　　到过丽江的人都知道，那里有玉龙雪山，它是亚热带地区常年积雪不化的山，是至今无人登上的神山。每天早上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排队等待搭乘登山索道。人站在玉龙雪山脚下，突出的感受是自己很渺小、很脆弱，大自然的伟大景象是不可抗拒的。而敬畏大自然，祈求它可以继续护佑我们，就是我要表达的思想。

　　拍《千里走单骑》的时候，丽江的天气很冷。到那儿的第二天天气预报是晴天，一清早起来我就看到第一抹光线把玉龙雪山的山尖映成了红色，而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蓝色的。日本著名演员高仓健此前从未去过丽江，当他看到这一景色时，他背对着大家静默了20分钟，后来我们发现他流泪了。当时看到这些，我就想到要在这里搞一台实景演出，要与雪山发生关系。

　　记者：能否透露一下《印象·丽江》的创作思路？

　　张艺谋：目前已经初步确定了演出的形式和整体感觉。早上一场在雪山脚下，晚上一场在丽江古城，游客在早上和晚上两场演出之间，都会在丽江活动，因此他们对于景色与演出的感受会产生一种互动。

　　《印象·丽江》不会有太多写实的情节，但会有祭拜、祈祷和表现人与自然关系的场景，演员还是会全部启用当地老乡。

　　导演只需要与所有游客和观众都站在一个层次，观众不需要对当地文化进行博物馆式的了解，只需要去听、去看，然后记住某些能够铭记一生的细节。这就像一个人对你笑了一下，也许就可以让你牢记一生。

　　我希望《印象·丽江》保持《印象·刘三姐》在造型和视觉上的优势，立足于本地传统，更富震撼力和感染力。

　　但愿能像毕加索

　　记者：您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自己的才思会枯竭？

　　张艺谋：我目前还处在奔腾状态，有很多项目等着我去做，但我和我的搭档都很慎重，比如在最终选择丽江前，我、潮歌和樊跃每个人都最少去过那里5次以上。

　　我37岁才拍第一部戏，算是大器晚成，所以我不希望做重复的事情。一个艺术家的真诚就表现在他对艺术负责的程度。没有灵感、没有激情可能是每个艺术家的担忧，很少有人能像毕加索那样到晚年甚至临终前还在创作，但愿我能像他。

　　记者：您是否担心实景演出会在中国一些旅游景点被“克隆”？

　　张艺谋：中国有句古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句诗能让人产生文化的联想，它只属于一个风景。阳朔的水是动的，丽江的玉龙雪山是静的，不一样的景观自然有不一样的触及和体验。

　　在实景演出中，哪个东西离了山水都不存在，一定要和山水在一起才有意义。比如《印象·刘三姐》中，竹筏子上的数百名演员一齐把红绸从水中拎起来，一下就创造出了“满山红”的效果。这是艺术与山水发生的“化学”作用，但前提是要立足于我们祖国的好山、好水、好景观。

　　实景演出是无法“克隆”的。中国容易出现模仿与一窝蜂，但现在人们越来越理性。这么大投入的项目，各地均“克隆”不太可能，而且它涉及到产业化和环保等多方面问题，需要科学的决策。

　　记者：《印象·刘三姐》和《印象·丽江》的总投资都超过1亿元人民币，实景演出为什么需要如此高昂的成本？

　　张艺谋：实景演出的特点是环保，不能有光污染、声污染、不能改变当地的自然风貌。在《印象·刘三姐》中，所有江面上的道具都是漂浮的，没有一根桩子打到江里。所有的船不用

发动机，不燃油。所有灯光、音响的布线都要用独特的材料或绕道，变成隐蔽式或隐藏式的。这台演出通过了环保局的全部检测，在环保上花费了大量心血。

　　在玉龙雪山脚下的演出也是一样，不能破坏古城，我们还会修缮一些道路供演出使用。不过，由于我主要负责演出上的设计和制作，这些问题还要再向地方政府和投资方求证才会更准确。

　　作者：吴晶

　　（来源：经济参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