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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习记者 黄胜利
河水清澈，河里鱼虾繁多，沿河很多渔场，一到雨天，河里涨水，运气好时，可捉上几十斤鱼。万泉河的这些景象，家住在北京芙蓉里小区的李先生只能将它们永远保留在了上个世纪。
河道两边修建着白玉栏杆，河道中设有景观喷泉，河边的柳树垂着枝条，然而河里缓缓地流着的却是乳白色的水，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白色污染物、生活垃圾，伴随着夏天的热浪，一阵阵臭味直刺鼻孔。芙蓉里南街的尽头处，一处圆形管道口正大量向河里排着白色的臭水，在北四环西路与万泉河桥的交界处，一处方形管道口正向河里流着泛黑的浑浊水，其他一些地方的管道也有丝丝污水往河里流着，这是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最近在万泉河边看到的情景。
“前两年河的源头还经常放水，水大时，将污水都冲走了，河水看起来还不是很脏，但从去年开始源头就基本上很少有水了，河里基本没什么大的流水，时间一长就成了臭水，再加上河道两边的一些管道流出的污水，污染就更厉害了。”芙蓉里小区的张先生告诉记者。
“九龙管水”难治污
河道硬件设施如此之好，为什么河道两边排的是污水？万泉河到底是景观河还是排污河？
从海淀区水务局记者了解到，万泉河属于该局管理的景观河，河两边的管道是为防洪所修，全部是雨水管道。至于两边所排的污水，管理科的刘科长解释说，最近北京是雨季，河里的污水也因此流得比较多；此外，一些污水没有走市政污水管网，而是直接通过雨水管道排到了河里。
而在1999年由北京市人大常委会通过的《北京市城市河湖保护管理条例》第五十八条中也明确规定万泉河为风景观赏河道。
既然是景观河，那为什么河里流的是污水，这些污水从何而来？刘科长告诉记者，随着2001年万泉河进行大的截污整治工程后，河水已经没有工业污染，主要是生活污染。而这些生活污染，主要是一些沿河的饭馆、单位，为了省事，就私接管道到下水管，也不分是雨水管道还是污水管道，这样就极有可能把污水排到雨水管道，从而流到河里去。
据了解，近几年万泉河沿岸陆续开了不少饭馆，有些根本就是无照营业，而且滥排滥放污水。在一些较为隐蔽的排污口，记者看到有少量污水排出。家住在芙蓉里小区的李先生告诉记者，芙蓉里南街尽头排污口的污水，主要是芙蓉里南街一带的饭馆、单位排放出来的。而他了解到这一带管线的情况是，硅谷大厦和海淀体育馆的污水本来是排向同万泉河相反的东边市政管线，但由于东边的市政管线低于西边的市政管线，所以，污水实际上是回流到了西边，也就流到了沿万泉河的市政污水管道，而沿河的市政污水管道和雨水管道又混杂不清，这样污水排到河里是极有可能的。
此说法在海淀街道办事处城管科徐科长那里得到证实。徐科长还告诉记者，今年5月份对芙蓉里南街路面进行了维修，将老化破损的地下污水和雨水管道进行了重新铺设。在铺设新的地下管道时，发现一些饭馆由于在倾倒污水时，不注意将污水和固体垃圾分开，致使污水管道堵塞。
既然知道了污染的来源，那么为什么问题一直得不到彻底解决呢？
业内人士普遍用“九龙管水”来比喻中国水资源行政管理体制的积弊。记者在这次调查万泉河污染的过程中，也发现与万泉河治理相关的有多个单位，正是由于分割而治，导致治污效率低下。
海淀区水务局刘科长告诉记者，地下管线复杂，而且这些管线属于市政三所等部门管理，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而市政三所工程养护科的李科长向记者介绍，芙蓉里的市政管网确属他们管，但连接市政管网的众多分支，就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了，它们可能是小区物业管理，也可能是海淀区建设委员会管理。他们的职责是检查管道是否安全，是否老化，是否破损渗漏，协助水务局治污。
海淀水务局的下属单位河道一所的巩书记告诉记者，河道一所的职责是管理海淀七所河道，万泉河是其中一条，平时主要是负责提闸放水，滨河路的清扫，河道两旁草木的管理，而向河里的排污则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她还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应该由市政来管。
记者随后又采访了市环保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环保局只负责工厂的污染，万泉河主要是生活污染，不属于环保局的管理范围。海淀区环保局法宣科的王科长也告诉记者，市民的生活污水都走了市政管线，像一些饭馆、单位排的污水也算生活污水，同样是走市政管线，这些污水很难达到经过处理才能进市政管网的标准，而现在市民在交水费时就已包含了污水处理费，他们有排放污水的权利。据了解，在自来水收费标准中包括了污水处理费：居民生活用水0．9元／立方米，其他用户用水1．50元／立方米。
王科长向记者透露，万泉河现在两岸没什么工业污染，主要是生活污染，其主要管理方是海淀水务局，水务局作为主要管理方，有权管理河道两排的管道口，如果发现管道口排污，有权进行封堵。
资源匮乏性污染是根本
其实，除了生活污染这种表层次的污染外，万泉河正遭受着一个更深层次的创伤，那就是资源匮乏性污染，也就是源头严重缺水。
数字显示，北京市人均水资源量不足300立方米，仅为全国的1／8，世界的1／30，远远低于联合国划定人均1000立方米的缺水下限，是水资源严重短缺的特大城市。1999年以后，北京连续5年严重干旱，年平均降水量仅为450毫米。
海淀区水务局刘科长告诉记者，现在北京的河道景观水是没有给水指标的，这两年上游水库没有专门给过万泉河水，只是在给圆明园园区湖里注水时，经由万泉河，万泉河才有水流。而这半年来由于“圆明园防渗事件”，致使万泉河一直没有活水。
“前几年，河里还时常有大的流水，流水一多，两岸的污水基本上都被带走，管道口子也被水盖住了，污染也不是很明显，现在没有了流水，污染问题都暴露出来了。”家住沿河承泽园的一位退休老师告诉记者。
北京大学环境学院环境工程系叶正芳博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现在万泉河主要是生活污染和严重缺水。而万泉河为了防汛，在河里用了水泥衬砌，一程度上阻止了水的自净能力。其实不仅是万泉河缺水导致污染，北京其他河流也同样面临着这种情况。
污染河治理要走循环水务
万泉河如何治污？
很多沿河居民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家住稻香园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对记者说，万泉河的整治工程有几次，修栏杆、搞绿化、铺水泥底等，但工程做完了就没人进行后期管理。现在河里臭气熏天，那这些工程做了有什么用？其实管理起来也没想像得那么难，像征集一些住在沿河的义务巡逻员，发现有排污的地方就可向水务部门举报。芙蓉里的张先生说，人们的环保意识也要加强，很多人就随手往河里扔垃圾，甚至将生活垃圾倾倒到河里。
而刘科长告诉记者，海淀水务局一直在同相关单位联系协商，积极争取，但彻底治污问题涉及到大量的配套工程，牵扯到资金等，所以解决起来很困难。
叶正芳博士认为，在北京缺水的大环境下，可谓靠天天不灵，因此得转变观念寻找出路，如将污水作为一种资源，经过治污处理循环再利用。其实污水是一种非常可观的资源，仅北京大学每年就排放污水570万立方米。另外，我们得合理使用水源，像食用水可以用质量好的水，而像冲厕所用水、景观水等完全可以用治污后的水，这些水只要达到无色无味无细菌，完全是可以再利用的。
清华大学环境系、环境模拟与污染控制国家重点联合实验室施汉昌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目前污水循环利用，在管理、技术上都有待提高。如果污水治理达不到中水（城市污水经处理设施深度净化后的水）的标准，是很难进入绿地、景观设施、公共场所的，一旦污水没处理好，使用起来对人体是有害的，比如说污水中细菌的传播等。
谈到具体如何实施污水循环利用时，叶正芳告诉记者，目前北京污水回用做得非常欠缺，一般污水都排进了市政污水管线，经过污水厂的治污处理后，基本上很少回收利用，白白流走了，这样一来，治污的积极性也不高。如果对处理后的污水合理利用，能产生经济效益，那人们治污的积极性也会提高，更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水资源匮乏的问题。叶正芳还告诉记者，像一些大型的污水处理厂，如果再重新铺设一些回用管道，这样不仅成本高，而且也容易造成二次污水。现在较为可行的方法是，就地处理就地利用。像万泉河就可采用这种模式，在沿岸设置一些小型的治污设备。
而施汉昌对于目前像万泉河这样的北京河流污染提出，首先，水利市政部门、环保部门要加大管理力度，对一些排向河流的污水管道要进行截污处理；其次，虽然北京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城市，但是以色列缺水更为严重，可他们仍然有景观水，因此水利系统应该转变认识，适当补充河水；第三，市政管线达不到的地方，可以设立一些小型治污设施。
海淀环保局的王科长也告诉记者，现在北京源头水极度匮乏，“开源”是不行了，只有通过“节流”，节约用水，合理用水。北京市水务局焦志忠局长也曾向媒体透露，北京水资源紧缺的出路是调水和节水，但根本出路是节水，构建循环水务，建设节水防污型社会。而加快水污染治理，使污水再生利用，是构建循环水务的关键之一。
资料：万泉河位于北京市海淀区境内。始于万泉庄，流经海淀镇西部，与西颐路平行，经北京大学、圆明园、沿清华西路入清华校园，再向北，穿京包铁路汇入清河。河道全长8．5公里，宽15米，流域面积26平方公里。属清河水系。历史上万泉庄一带多泉，泉水汇聚成河，称万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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