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娱乐明星,因为即便缺乏,它也可以成批量地生产制造。而这种大量制造的结果,自然就是大量的忘却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同样依靠电视娱乐获得成功的小品演员———赵丽蓉,居然在去世五年后依然能够获得大众依旧诚挚热烈的怀念,这实在是件令人惊讶的事。
我们怀念,无非是因为当下的缺失。那我们缺失的是什么呢?这是个难于回答的问题。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缺失的并不是笑声。
在《笑———论滑稽的意义》一书里,柏格森力图指出,“笑只不过是自然装在我们身上的一种机械装置所产生的效果”。引起笑声的根本条件是“人物的不合常规和观众的不动感情”。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我们就有可能发笑。因此,一个马戏团小丑的白鼻子,和莫里哀的《可笑的女才子》,可以带给观众同等音量的笑声。
但白鼻子小丑和莫里哀喜剧之间依旧存在差异,这差异其实就是技术与艺术之间的差异。即便小丑掌握了所有制造滑稽的技术,他也只能是一个伟大的小丑,而不是喜剧艺术家。喜剧艺术家不同于小丑之处在于,他可以利用人性的恶来造就善。正如柏格森所指出的那样,“笑首先是一种纠正手段”。艺术家通过种种角色的塑造与表演,在诱使我们嘲笑之后,进一步引导我们严肃并且不安,因为我们不得不思索这种嘲笑的因由,从而开始反省那些同样存在于自身人性中的种种缺点,比如吝啬、贪婪,比如虚荣、伪善。
我想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赵丽蓉才被大众称为表演艺术家,从而有别于其他众多当红的搞笑明星。她的喜剧表演从来都是不卑不亢,你不会指望从她那里感受到自身什么精神或者肉体上的优越感。相反,我们把她当作一个睿智而幽默的老人,和其他优秀的表演艺术家(如马三立)一样,她的表演之所以有吸引力,只是因为我们依然对于智慧和美有所需要。
《市场报》 (2005年08月03日 第十版)
作者:撄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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