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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率机制改革彰显中国自信
———评央行“7·21”人民币汇率政策调整
何帆 姚枝仲 张斌 时卫干
为什么我们要关注汇率政策的调整？因为风起于青萍之末，通过汇率政策的调整，我们看到了中国开始走向更加理性地开放、更加平衡地发展、更加自信地强大的道路
出其不意与水到渠成
在喧嚣和浮躁之中，央行能够寻找到一个“灯火阑珊”的空当，在“出其不意”的时机推出汇率调整方案，显示出了高超的调控能力和稳健的改革风格
7月21日晚，经国务院批准，中国人民银行正式公布了人民币汇率政策调整
的方案。
央行公告的内容主要包括4点：(1)人民币汇率不再钉住单一美元，而是改为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2)中国人民银行以当日银行间外汇市场美元等交易货币对人民币汇率的收盘价，作为下一个工作日该货币对人民币交易的中间价格；(3)7月21日19时，美元对人民币交易价格调整为1美元兑8.11元人民币；(4)现阶段，每日银行间外汇市场美元对人民币的交易价仍在人民银行公布的美元交易中间价上下3‰的幅度内浮动，非美元货币对人民币的交易价在人民银行公布的该货币交易中间价上下一定幅度内浮动。
在过去的两三年里，太多似是而非的市场传言如同泡沫一一破碎，太多无中生有的国外政治压力如同潮水退去而后重来，在喧嚣和浮躁之中，央行能够寻找到一个“灯火阑珊”的空当，在“出其不意”的时机推出汇率调整方案，显示出了高超的调控能力和稳健的改革风格。
说其出台时机出其不意，是因为其选在5月份沸沸扬扬的升值谣言已经破灭，下一轮升值谣言尚未被炒作起来的时候，也是因为其选择在来自美国等国家迫使人民币升值的政治压力暂时减弱、流入中国的国际套利资本开始回流的时候。
这一时机同样是最佳时机：中国经济总体上看正面临着高增长低通胀的黄金组合，上半年贸易顺差和外汇储备急剧增加，美元兑欧元的汇率近期有较大回升，随着美国市场利率的提高和中国货币市场的利率降低，中央银行通过发行央行票据等方式进行的冲销运作的空间更加宽松，从这一角度来看，央行推出汇率政策的调整也是水到渠成的。
汇率制度将越来越灵活
参考一篮子货币，好处在于人民币对外的贸易加权汇率更加稳定，中长期内对于保持出口竞争力与控制进口成本具有积极意义，同时还有助于减少国外主要货币之间波动对我国宏观经济稳定方面的不利影响
多少有些出乎人们意料的是，早在改革开放前的1970年代，中国就已经实行了钉住由十几种主要货币构成的货币篮子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1994年汇率制度改革之后中国放弃了双重汇率制度，改为实行单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
这次央行的公告宣布将退出单一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实施“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这和之前很多人预期的“钉住一篮子货币”汇率制度非常相似，但是，需要说明的是，“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并不是实行通常意义上的钉住一篮子货币的汇率制度。货币篮子不是决定人民币汇率水平的惟一规则，而仅仅是调整人民币汇率水平的一个参考。
参考一篮子货币，好处在于人民币对外的贸易加权汇率更加稳定，中长期内对于保持出口竞争力与控制进口成本具有积极意义，同时还有助于减少国外主要货币之间波动对我国宏观经济稳定方面的不利影响；不利的地方在于人民币对于美元的双边汇率波动较单一固定钉住汇率制度更加频繁。对于习惯了持有美元资产的投资者和以美元为计价货币的贸易商而言，不用担心汇率风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中国95％以上的进出口贸易均使用美元计价，今后进出口企业要学会为汇率风险负责。
中国汇率制度的演进，将随着外汇市场的发育、金融体系的改革、中国经济的健康发展越来越朝着更加灵活、更加有弹性的方向前进。
按照央行的公告，人民币汇率的波动区间将在上一交易日收盘价的正负3‰之内。但是，当货币篮子中某些货币的汇率发生大幅度波动，以至于美元兑人民币的收盘价处于3‰的区间端点也不能涵盖这一波动幅度时，人民银行可能不以上一日收盘价作为下一日的中间价，而是参考货币篮子重新确定一个中间价。
这意味着汇率浮动的空间可能会随之扩大。央行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因而在公告中称：“中国人民银行将根据市场发育状况和经济金融形势，适时调整汇率浮动区间。”
化解升值预期
渐进性是指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的渐进性，而不是指人民币汇率水平调整的渐进性
根据公报，人民币兑美元双边汇率调整到1美元兑8.11，较之原来的1美元兑8.27，人民币升值了2％。
针对人民币将进一步升值的传言，中国人民银行网站7月26日发表了进一步的声明，明确表示：“渐进性是指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的渐进性，而不是指人民币汇率水平调整的渐进性。”事实表明，以往国际投机资本豪赌人民币升值是非理性的，不明智的。当然，为了防止外界的升值预期，防止发生大规模的资金流入，有关部门还可采取如下应对措施：(1)加强对资本流入的管制，放松对资本流出的限制。在升值之前放松对资本流出的管制基本上是不起作用的，但是在升值之后放松资本流出的限制时机已经成熟。按照资产组合原理，企业和居民将愿意持有一定比重的美元资产，这将增加对美元的交易需求，减少对人民币的升值压力。对资本流入的管制有可能需要诉诸行政的力量，在短期内这是完全有必要的，在长期内应尽快完善对资本管制制度，尽可能减少对市场活动的干预和扭曲。
(2)以政策协调缓解国外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来自美国政界的压力一直要求人民币升值，估计在今后这种压力将继续存在。美国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声音主要来自国会，根据民意调查的结果，美国国会反华势力的冲动远高于美国公众和美国政府(包括总统、财政部和美联储等)。中国政府和美国政府之间通过政策协调处理中国汇率政策调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这样做的好处是将汇率问题“非政治化”，将原本是技术问题的汇率调整交给两国的技术官员。
中国发展战略的调整
打破服务业的垄断，对外资和内资同时开放，不仅能够使得汇率改革更加成功，而且将对中国走向更平衡的发展起到深远影响
为什么我们要关注汇率政策的调整？因为风起于青萍之末，通过汇率政策的调整，我们看到了中国以一种负责任的行动———不仅考虑本国利益，而且考虑对周边国家和世界的影响———走向更加理性地开放、更加平衡地发展、更加自信地强大的道路。
瑞银华宝的经济学家安德森(J Anderson)认为这次人民币汇率调整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是零。尽管这一判断准确性可以讨论，但是，公允地讲，人民币汇率政策调整并非受到当前因素的影响被迫调整，而是出于对未来发展道路的高瞻远瞩，主动进行的调整。
汇率政策的调整将对中国经济带来各种影响，有利有弊，总体上利大于弊。有利的影响是可以为货币政策松绑，央行不必为冲销外汇储备增加压力，贸易品和非贸易品相对价格的修正可以促进更多的资源流入非贸易品部门。考虑到制造业提供的就业机会几乎没有改变，而服务业提供的就业机会正在大幅度提高，从长期来看，服务部门增加的就业机会完全可以弥补出口部门减少的就业机会。
但出口部门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如果汇率提高了出口产品的价格，会影响到中国产品出口的竞争力。不过，57％左右的中国出口是加工贸易，因此这部分出口几乎是不受汇率调整影响的。
为了减少汇率调整过程中这些可能的冲击，需要有其他政策配套：
一、必须加强对短期资本流入和流出的监管，构筑一个相对安全的“防火墙”；
二、加快外汇市场的发展，提供更多的外汇避险工具，减少企业和金融机构因汇率波动可能带来的风险；
三、加快对服务业部门的市场化改革。服务业部门中有很多部门仍然是国家垄断或政府控制的部门，比如医疗、教育、交通等，即使汇率调整之后非贸易品部门的利润空间增加，如果存在进入障碍，服务业仍然无法得到长足发展。打破服务业的垄断，对外资和内资同时开放，不仅能够使得汇率改革更加成功，而且将对中国走向更平衡的发展起到深远影响。
作者单位：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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