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然 实习生 王海波 叶晶晶/图文在一堆一放之间，失缺就可能形成了。
许多行业都有潜规则，建筑租赁业也不例外。
记者在近日对建筑租赁行业的暗访中，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移花接木
1月21日，记者跟随建工集团来归还模板的工作人员来到通州定辛庄。这个位于京沈高速路边上的村里有多处仓库模样的大院，北京林发建筑设备租赁有限公司的办公场所及其钢模堆积场就是其中之一。这个设施简陋，约有1000平方米的院子，建筑用模板和几台维修用的机器不太规则地堆放在院子里，两三个工人在对模板等进行一些处理工作。
在此之前，建工集团底下的经理部来电要求记者跟车观察了归还模板的全过程，并神秘地告诉记者，一切等看完再说。
四辆装载模板的卡车进入租赁公司的院子，建工集团的五六名装卸工人开始卸模板，随后租赁公司的大概二三名工人也开始帮忙卸货，双方各派一人对模板的数目进行清点。在卸货的过程中，记者看到这样的一幕：林发公司的员工将车上的几块模板卸到地上，和地上本已堆放相同规格的模板混杂在一起，然后另有别的员工用小推车将这些模板推到大院一隅，码了起来。
记者针对所看到的情况，询问建工集团总承包二部中石油项目管理部的杨经理。杨经理说，这就是他们找记者来当“观察员”的原因。他告诉记者，建工集团租赁模板，在归还时丢失的现象时有发生，并且屡禁不止。“租赁公司总是会采取一些手段，比如他们在租赁者归还模板时，将他们的工人调开，趁机将一些模板混在原有模板中；或者是趁卸载货物时混乱的情况做手脚，这和你们所看到的差不多。”他说，“他们还可能以给对方工人好处费的手段，让工人在归还模板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他们移花接木，手段种种，目的就是一个，要多算你使用模板损失费。”
被黑七万多元
“我们的员工原来也外行，对他们清点数字的做法掉以轻心，使得建工集团遭受了损失。”杨经理说，“现在我们警觉了，但他们还是会有别的手段，每一次送回模板，最终一核对，数字还是会有出入。”据他介绍，他所在的项目是两个多月前向这家公司租用建筑钢模的。两个多月来，边租边还，先后已送还几十车租赁材料。每次总是会发现损失模板十几块乃至几十块。“按照他们所列的数字，这些损失合起来，我们应该按价赔偿他们7万多元。”杨经理感慨地说：“建筑模具难免会有失损，但不可能这么高。我这7万多块钱要是全算给他们，大部分就是被黑的。”
按照合同，每平方米钢模每天租金为0.23元，项目总租金累计为7万元左右，“这还包括我们在使用过程中造成部分损坏依约应当赔偿的部分。”向杨经理所在的项目经理部承包施工的负责人吴先生证实，他们在警觉之后，派出专人计点，仍然出现误差。“原因在哪里？我们起初也不明白。”他说，后来有同行向他点破：“这行业已经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不在材料损失上多做点文章，租赁公司赚的钱太微薄了。”
没有暴利得想办法
杨经理补充道：“也不能说太微薄，这些租赁商按正常经营，他们一样也是有回报的，就是谈不上暴利。”
记者从北京建工集团总承包二部中石油项目管理部（承租方）和北京林发建筑设备租赁有限公司（出租方）的周转材料租赁合同中注意到几个要点：
所租用的模板类报酬为：规格60＃的，每块日租金为0.22元，规格30＃的，每块日租金为0.12元，规格20＃—15＃的，每块日租金为0.11元，规格10＃的，每块日租金为0.10元……杨经理特别说明道：“这些都围绕一个基本价格水平，就是每平方米大约行业价格在0.26元左右。”
记者再看租金和租金的交纳期限一项：每40天估算一次，将发生的租赁费用如数如期支付给出租方。运费承担方式，由出租方负责送货，承租方负责卸车，由承租方负责退料并卸车。“他们给我们送一车货最少得付350元吧，一车货也只能载个200平方米左右，以一个月算，再扣去工人的工资，他一车钢模只有千把元的收入。”杨经理说，“因此，这个行业就把赚丰厚利润的希望寄托在耗、损、失上面。”
在合同中，所租材料至少一个月，不足一个月按一个月计算租金，超过一个月按实际使用天数计算租金；押金方面：承租方需向出租方交纳押金2万元整，合同签订时交纳押金，押金不代替租金，押金在最终结算时，可以抵顶租赁费用。“因为有押金和合同在手上，他不怕你不来还钢模。”杨经理还指给记者看相关的维修保养及费用承担的规定。以60＃、阴阳角模板为例：丢失或报废的应赔偿100％，缺格赔偿4元、开焊赔偿2元、未清理赔偿6元、打孔、板边开裂100％赔偿；版面弯曲或板面有坑或缺三个格板的，按合同价格收30％，板面弯曲0.5公分以上或严重不平或缺四个格板或主筋变形为重变，按合同价格收60％。
“你看明白了吧！丢失或大损就要赔偿100％，他拿走你一块钢模就是一笔钱，每趟几十块，来来往往，积累起来，反而比我们应付的租金和正常耗损还多。”杨经理感慨地告诉记者，“许多人不甘于只赚取普通租赁业的平均利润，但市场供求关系又制约他们难于牟取暴利，只好想方设法，使出这些偷鸡摸狗的低级伎俩。”
业内不成文的“默契”
“你又拿他没办法。”吴先生也向记者表达相同的感慨“这已经是这个行业不可明言的游戏规则了。”他介绍，建筑租赁行业主要有三大类，一类是出租建筑施工机械的，如搅拌机，这一类老板难做手脚；一类是出租管架的，这一类在归还材料时常常会在长度和计量方面发生纠纷；再一类就是模具了，其中木模少有人租，大钢模出租也不敢动手脚，问题总是出在像送来的这种小钢模上。”
据吴先生的说法，他们前一段在向另一家租赁公司归还管架时，就因为记录的管架总长度损失而损失了几千块钱。
无独有偶，北京南八里庄商业综合楼材料科一位管材料的王先生就告诉记者说，“这种做法在行业内大家心知肚明，每次或多或少都会损失一些，他们（租赁公司）会想出各种方法来做手脚，很难防范。”
觊觎公款成恶习
建筑施工单位为何非找这些租赁机构租用？杨先生告诉记者，大公司只管自已供应自己，对分包的项目往往不在自用行列，所以他这个经理部也得到外面租用。
他说，最早这些租赁公司面对的都是大的建筑公司，他们有可能和承租方的押送员串通，暗中多报失损数字，以此占用公款，从中私分，久而久之，这个行业“被惯坏了”，没赚到大钱心有不甘。杨经理向记者透露，他初次送货还给这家公司时，对方也给他塞钱，被他谢绝了。“我哪会想到，他那一招不成，就来使这偷盗把戏！”
记者从定辛庄往北，经双桥、管庄，顺着东苇路到旧机场路，沿路看到标写着建筑机械或建筑配件租赁的广告牌就有十五六处。
“这些租赁公司都很小，都是私营的，个体户或者是几个人合股就能开。”杨经理告诉记者，这个行业中，租赁机械类的是山东人居多，其他两类则是东北人为主。“他们大都集中在城乡结合部，也没有哪个部门能规范他们、管理他们。”
《市场报》 (2005年02月01日 第三版)这部小车正在完成移花接木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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