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的工作人员已进入APEX的美国总部查账，感觉其财务状况非常不透明。 《财经》杂志供图
进入APEX查账发现财务不透明，担心陷入“或有债务”陷阱
长虹放弃收购APEX计划
昔日中国资本市场的“龙头股”、家电产业巨头四川长虹追缴40亿海外欠款案，始终牵动着整个产业的神经。
昨天，本报获得的洛杉矶中区联邦法院法庭最新纪录显示，四川长虹状告美国消费电子公司APEX－digital拖欠货款4.84亿美元案，双方各执一辞，依旧尚无进展。
不过，同时有消息证实，在APEX长达两个月的抵制后，一支由律师、会计师和其他专业人员组成的查账小组，代表长虹终于进驻APEX。
长虹确认，长虹在对APEX公司的财务和经营情况进行核实后，将通过司法途径来收回APEX的欠款，而非此前媒体渲染的通过收购APEX股权以承接APEX公司资产的方式追债。
“1029协议”成为案件焦点
根据法庭纪录，目前涉案双方争议关键在于APEX公司创始人、董事长、美籍华人季龙粉在中国与长虹所签的协议，长虹出具证明确认季龙粉签名有效，而APEX则称季是在非自由意志状态下签署的协议。
据记者从相关渠道证实，上述协议主要是指季龙粉于2004年10月29日与长虹所签署的文件。
相关人士透露，在洛杉矶高等法院的案卷中看到，这组协议由20余个文件组成，其中最主要的是四个文件——庭外调解协议、期票协议、担保协议和信托契约。
其中，庭外调解协议以摘要形式记录了10月29日双方协议的主要内容；期票协议则确认APEX对长虹欠款为4.7194亿美元，并确定APEX将分五次分期还款付清余额；担保协议确认APEX以其所有财产包括专利、商标、版权、设备、存货、工具、股票、应收账、无形资产及其他资产作为还款担保；信托契约确认APEX同意以其所有地产包括其20万平方英尺的仓库向长虹作还款担保。同时，除了APEX的物权抵押，季龙粉本人还将其全部个人资产作为抵押，提供对长虹的额外保证。
APEX公司则对此份协议的合法性产生了较大的质疑，声称长虹通过控制APEX总裁季龙粉以获取APEX公司财务和实际经营情况的做法不具有法律效力，并还表示已经在2003年支付给了长虹3.63亿美元的货款。
长虹代表进驻APEX
不过，目前来说对于长虹追讨巨额欠款具有极大利好意义的消息是，长虹的财务审查小组终于得以进驻APEX内部。
2005年1月5日，长虹在美聘请的首席律师、凯威莱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晓麟在华盛顿首次向媒体确认了上述消息，APEX已经同意让长虹查账，并且1月4日，长虹有关人员已经进驻APEX。
此外，记者也从APEX副董事长兼副总裁Alice Hsu女士处得到相关消息的证实。APEX透露，一支由律师、会计师和其他专业人员组成的查账小组，已经代表长虹进驻APEX。
同时，长虹集团新闻发言人刘海中昨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此消息的态度也从回避逐步偏向了认同，他最后表示，企业之间的清查核收往来很正常，过一段时间后肯定会有结果。
此外，对于记者“要查多久”的疑问，王晓麟和刘海中的回答都比较模糊。王晓麟仅表示，这要“取决于账目的复杂程度”；刘海中表示，“这要看情况”。
长虹放弃收购APEX计划
不过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对APEX账目的核查，已经彻底打消了四川长虹收购APEX的计划。对此，刘海中昨天也明确表示，长虹将通过司法的途径来清查、收回APEX的欠款，而非此前媒体渲染的通过收购APEX股权以承接APEX公司资产的方式追债。
其实此前记者确实从多个渠道获悉，长虹并没有放弃收购APEX的谈判。当年帮助APEX在香港上市的一位投资界人士也表示正在参与该项品牌收购。而此前长虹在预亏公告中预计可收回账款在1.5亿美元，即基于对APEX公司包括品牌在内资产价值的总体估计。
不过，据了解，此次对APEX的账目清查，已经打消了长虹对其品牌和销售渠道的觊觎。
据称，通过长时间的调查，长虹方面首先否决了“收购APEX股权以承接APEX公司资产的方式进行追债”的计划，这是因为，长虹的工作人员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作为私营企业，APEX公司在财务方面并不透明，很难判断APEX公司公布的财务状况与实际的财务状况之间有多大的差距，加上在调查过程中发现，APEX与合作伙伴大多都有逾期债务，长虹担心通过这种方式承接APEX公司的股权后，在承接APEX的资产的同时，掉进APEX公司另一个庞大的“或有债务”的陷阱，同时要为APEX承担无休止的诉讼。
APEX开出“37张空头支票”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长虹与APEX的债务纷争还与37张支票有关。
据了解，当时APEX公司开具支票的目的主要是给四川长虹作货款担保，总共在2003年签了37张总额为7000万美元的支票给长虹。但是，后来长虹试图通过中国银行向APEX开户行Hanmi银行兑现，但被告知账上并无现金，到2004年7月只能放弃取现的努力。到2004年10月29日，APEX的欠款已达4.72亿美元。
据有关人士从这37张支票的复印件中了解到，这37张支票分别于2003年2月7日、2003年2月21日、2003年2月28日以及2003年3月14日出具，担保的则是从2002年5月到2002年12月的发货单。每一张支票都担保着超过百万美元的货款。
昨天，四川长虹发言人拒绝透露就支票诈骗的罪名对APEX起诉一事；不过，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季龙粉目前在中国被司法监控的罪名，确实与7000万美元假支票担保相关。
据悉，根据加州法律，开具一张200美元以上面额的空头支票进行诈骗，将有可能被判有期徒刑一年；以此推知，如果37张支票确为具诈骗性的空头支票，APEX负责人将有可能面对难以承受的刑事责任。
长虹加大现金回款争夺
2004年12月27日，长虹曾经发布预亏公告，称截至2004年12月25日，公司应收APEX账款余额4.675亿美元，根据对APEX公司现有资产的估算，公司对APEX公司应收账款可能收回的资金在1.5亿美元以上，预计最大计提金额有3.1亿美元左右。
据知情人士透露，长虹指的“可能收回的资金”，主要是一笔APEX在最近几周的近8000万美元回款收入。据称，在逐渐放弃了对APEX股权控制的争夺后，预防APEX对回流现金的“转移”，成为目前长虹最主要的任务。
2004年12月21日，长虹律师向法院要求缩短禁制令申请时间，也是避免给长虹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失的“惟一办法”。
到底长虹追款的命运如何，具体追缴金额能有多少？长虹发言人昨天向本报记者保证，“最后一定会有结果出来”，但究竟要等多久，“还不好说”。
APEX信用评级
报告日期评级
2004年12月28日 －
2004年10月19日 4A4
2004年5月18日 1R4
2003年1月11日 3A4
2002年6月21日 －
2002年5月18日 3A4
2001年12月22日 －
2001年8月1日1R2
2000年6月19日 1R3
1998年12月12日 －
注解：3A指公司资金处于100万－1000万美元之间
4A指公司资金处于1000万－5000万美元之间
1R指由于该公司未提供财务信息，转而用雇员人数衡量规模，此表示雇员人数在10人以上
最右侧数字1－4代表信用风险由低至高，1风险最低，4风险最高
－表示无法评级，通常因信息不足。
评级机构：邓白氏国际信息咨询公司
资料来源：《财经》杂志 APEX－digital公司董事长季龙粉，据称已被中国司法机构拘捕。
背景
APEX八年频频空手套白狼
1997年至2003年
镇江江奎在APEX一进一退
1997年，由季龙粉任董事长兼总裁的美国三联公司、香港大洋公司和原镇江江奎公司合资成立APEX，其中江奎占15％的股份。从这一年起，APEX开始在美国销售DVD，当时主要是江奎公司的产品，后来宏图高科也加入其中。对于他们，季龙粉从不吝惜使用拖欠货款的手段。在“空手套白狼”的现实面前，2001年，江奎退出了APEX，到2003年底已基本与APEX断绝了业务往来，并自己在美国注册了公司。
2000年至今
扣压中国五矿2200万美元
2000年7月，江苏新科电子集团DVD产品出口代理商——中国五矿进出口公司开始向APEX供货，这个阶段APEX付款很快并催厂家拼命发货。到了年底形势陡变，APEX扣压了中国五矿到期的应付货款2200万美元，理由是产品不合格。此外，中国五矿发现供给APEX的一款DVD是112美元一台，但APEX卖给商场仅85美元一台。为此，中国五矿与APEX向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提起诉讼。2002年底，中国五矿获得了仲裁胜诉，并请求美国法院帮助执行。目前，该案仍在执行中。
1997年至2001年
拖欠宏图高科4亿人民币
截至2001年末，APEX以及宏图高科在国内的出口代理商上海世贸及宏盛科技旗下的凯聚电子，拖欠宏图高科DVD货款合计高达4亿元人民币。其中，世贸和凯聚的欠款也是APEX欠宏图货款的一个组成部分。迄今，APEX仍拖欠着宏图高科1000多万人民币的DVD货款。
截至2004年底
欠天大天财430万美元
天大天财曾在2002年年报中指出，公司应收账款为4.126亿，比上年增加了150.87％，原因系“应收出口货款增加所致”。好在天大天财都是在识破APEX的伎俩后就停止供货，并采取积极措施追讨。天大天财的2003年年报显示，其应收账款已降至1.38亿，比上年递减66.50％，理由正是“收回DVD款所致”。2004年12月29日，天大天财发布公告称，APEX公司尚欠公司货款430万美元，公司将计提千余万元人民币做坏账准备，但公司目前还无法对2004年利润状况做出估计。
撰文：本报记者 张浩 谢晓婷 责任编辑：张克然 姚虹（来源：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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