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赵广泉 王海事故现场散落的童鞋。
11月9日中午，河北省邢台市南环路与东环路交叉口处，一辆装有82吨槽钢的超载重型货车转弯时发生侧翻，散落的槽钢顿时砸向正在路边列队等待过马路的32名师生。事故造成8人死亡，18人受伤。惨剧发生后，当地警方在上级的参与指导下，迅速完成了事故的责任认定。接下来，追究责任、赔偿等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现场目击者的愤慨、有关部门的遮遮掩掩、当地群众的众说纷纭，让这起本该令人反省的惨剧显得扑朔迷离。
惨剧是怎样发生的
据警方介绍，肇事货车在邢台一家钢厂装满槽钢后刚刚启程，就被邢台市直公路站查超人员拦下。经过磅确定其超载后，查超人员要求司机赵凤宇开车前往指定的停车场卸载并派后来被警方认定为“乘车人”的赵立峰“领路押车”。车启动后，司机并未把车开往指定停车场，而是坚持要回不远处的装货地点卸载。赵立峰发现车方向不对，就用手机通知公路站执法人员称这辆车要跑。货车司机则加速行驶，赵立峰开始抢夺方向盘。争夺中车辆行至事发地点时，由于左转弯车速过快，整辆货车向右倾翻，酿成了这起事故。
但现场群众则反映：那些穿路政制服上路查车的人开车追赶超载车，才是酿成这场惨剧的原因。据村民们介绍，事故发生时，他们曾看见有两辆面包车在后面紧追那辆装满槽钢的大货车，结果在路口拐弯时货车翻了……令村民们愤怒的是，事故发生后，面包车上下来几个穿路政制服的人，看了看就开车跑了。
对“如果不是公路站的人开车追，压根就不会出这么大事”的说法，邢台县公安交警大队政委王利民告诉记者，群众确实有这种反映，但通过调查，最后没能落实。但邢台市直公路管理站站长樊建设的说法印证了坊间的传闻。据有关媒体报道，“樊站长的说法是，司机要驾车逃逸，路政执法人员确实驾车追赶超载车……”
惨剧发生后，除肇事司机赵凤宇、“乘车人”赵立峰被逮捕外，查超执法人员罗振华、冀保国也被刑拘，据说是涉嫌滥用了职权。至于滥用职权具体做了什么？该承担什么责任？当地有关部门遮遮掩掩就是不说。至于警方认定为“乘车人”的赵立峰究竟是什么身份？有说是“公路站协勤人员”，也有说是“停车场雇佣人员”，肇事司机称其为“便装执法人员”，当地群众坚称，“也是专门上路查车罚钱的人”。
11月15日，警方做出事故认定，肇事司机赵凤宇、乘车人赵立峰负事故的同等责任（全责）。对查超执法人员罗振华、冀保国的涉嫌滥用职权行为与这起事故的关系和责任，警方的事故认定书没有涉及。
惨剧背后众说纷纭
11月22日，记者赶赴邢台县王快镇北屋村。“11·9”惨剧的伤亡者都是这个村小学的师生，事故现场距该村只隔一条公路。谈及“11·9”惨剧，当地村民气愤地说：“这不是车祸，是人祸。都是乱罚钱罚出来的人祸。公路站的人指定停车场是为了多弄钱，超载货车不去是为了少掏钱，公路站的人员开车去追是怕钱跑了……”村民们还告诉记者：“出事后，查车的人很快就派来一辆面包车，那些压在槽钢下急等救命的孩子他们不管，单单把那个抢方向盘的人给接走了。”村民的这个说法，记者从邢台警方得到了证实。
肇事司机赵凤宇因超载被拦后，为何坚持不去查超人员指定的停车场卸载呢？参与调查的警官告诉记者：司机考虑到去指定的停车场卸货会产生种种费用，所以就想回不远处的装货点卸货。一位外地司机告诉记者：“中央再好的政策，一到邢台就变了。就说这治超载吧，先不说罚钱，那些指定的停车场就是查超那些人的摇钱树，车一进去，明的暗的不知道要掏多少钱才能出来。要不然，咋连停车场的小马崽都上路查车了？”
据介绍，被刑拘的查超执法人员罗振华、冀保国两人是由邢台县检察院调查处理的，没有纳入交警的调查范围。参与事故调查的警官透露：罗、冀两人是市直公路管理站的，他们查车查到邢台县负责的区域了……
对罗、冀二人涉嫌滥用职权被刑拘的事，邢台市直公路管理站的一位干部认为：上路查超是正常执法。我们是市直站，全市区包括18个郊县都是我们的查超范围，怎么能叫“滥用职权”呢？记者注意到，在该站办公楼贴有一张给“11·9”事故捐款名单上，已被刑拘的罗、冀二人赫然在列。市直公路站一位干部对此解释说，这是上面要求捐的，罗、冀两人的捐款直接从工资里扣。随后又改口说，也可能是别人替他俩垫的……
车祸处理疑云重重
11月22日下午，邢台市王快乡政府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伤者家属协调会。记者赶到会场时，一位官员拦住记者盘问并告知：上面专门开会要求，采访要由市委宣传部统一组织、统一安排、统一接待。
记者找到负责事故调查处理的邢台县公安交警大队时，楼上楼下跑了四趟先后敲开了七个门，众口一词的回答是“不了解情况”。一位副大队长告诉记者：事故是在市里参与指导下处理的，要了解情况去市公安交警支队。
记者找到邢台县检察院时，检察长刚指派一名工作人员带记者去相关科室了解情况，随即被匆忙追上楼的一男子制止，并称：案件仍然在调查中，不仅上面有决定，我们内部也有规定，这个阶段有些秘密不能公开。此案是在市检察院参与指导下进行的，要采访去市检察院。
记者找到邢台市直公路管理站，办公室的同志告诉记者：站长去外地了，别的领导都联系不上。记者离开时，一位据称不便透露姓名的人追上记者的车，要留记者的电话并称：“罗振华、冀保国只不过是两个替罪羊，查超弄的钱弄哪去了，从局里到站里到办案的，谁不清楚……”记者要求留此人电话、地址，遭到拒绝，但称还会和记者联系。
直到记者离开邢台，这起车祸的处理依然疑云重重。
《市场报》 (2004年12月03日 第五版)事发现场聚集了大批群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