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凤峻,满族,1959年生。1983年本科毕业于东北大学采矿系选矿专业,1994年硕士研究生毕业于南开大学政治经济学专业,2000年博士研究生毕业于中国地质大学。2000至2002年为北京大学博士后,现任中国国土资源经济研究院院长、党委书记、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俄罗斯自然资源科学院院士,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
记者：经济发展要利用资源,资源短缺要保护资源,而我国现阶段的资源的利用率低下,怎样在资源的利用和保护中找到平衡点？
关凤峻：经济发展不可能不消耗资源,随着我国经济总量的扩大,对资源消耗的总量还要经历一个增加的过程。但我国虽然自然资源总量巨大,但人均占有量少,资源的调查、评价、勘探、开发、利用程度不高。矿产资源总回收率只有30%,比世界平均水平低20个百分点;能源利用率只有34%左右,比国外先进水平低10多个百分点,全国煤矿资源回收率也只有40%左右,水的有效利用率仅在40%左右。我国宪法规定的合理利用原则。合理利用资源原则落到实处,就是提高资源使用效率。而提高对资源的使用效率,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微观的市场化配置程度。
记者：你认为应怎样去实现提高微观的市场化配置程度？
关凤峻：实践证明,计划配置资源的制度安排是有重大缺陷的,国家直接以行政手段参与资源的配置和开发是不经济的,资源使用效率低下,这种制度安排已被我们摒弃了。而计划与市场相结合的准市场配置,这种资源配置的“双轨制”,我们也已经在事实上执行了很长时间,现在看来也应该是终结它的时候了。因为,这种“双轨制”,不仅使资源的管理复杂,也易出现行政审批的随意性,产生权力寻租、暗箱操作、甚至滋生腐败等问题。更为严重的是资源配置存在严重的社会不公平,诱发和导致了对资源利用的短期行为,以牺牲巨大的资源效益换取局部的微观小利,使资源使用的微观环节失去了合理利用资源的动力机制。要提高中国的资源利用效率,只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提高微观的市场化配置资源的程度。
提高微观的市场化配置资源的程度,有两个要点,一个是有偿;一个是竞争。有偿就是资源要有偿使用,我国宪法对自然资源的权属有明确的规定,自然资源归国家或集体所有,也就是说自然资源是全社会或社会的局部共有的资财。对于共有的资财,任何个人、企业,原则上在使用时,都不应该是无偿任意取得的。无偿任意取得不仅是对整体利益和他人利益的侵犯,也与资源稀缺性的本质相违背,助长不珍惜资源,甚至是浪费资源。党的十五大报告中早已明确要有偿使用资源,关键是在微观环节抓落实。有偿使用就要有价格,价格的确定同样也有计划方式的人为定价、过渡时期的双轨制定价和市场机制定价的发展历程。在有偿的前提下,还必须要以市场竞争方式确定资源的使用价格,否则仅依靠有偿还不能保证资源使用效率的提高。只有有偿和竞争同步操作,才是完全意义的市场化配置资源的机制,才能达到提高资源使用效率的目的。
记者：现在我国资源的微观市场化配置程度怎样？
关凤峻：改革开放20多年来,我国资源微观市场化配置资源的程度有了长足的进步,一些重要的资源配置,正在向市场起基础性作用的方面迅速发展。目前,我国多数资源的使用基本都做到了有偿使用,市场竞争也正在发展之中。特别像土地资源、矿产资源等,资源的有偿使用已经确立为法律制度,以产权管理为核心的资源管理制度逐步健全,资源有偿使用已经成为社会普遍接受的共识,资源有偿使用制度对合理利用资源、提高资源使用效率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我们也必须看到在微观市场化配置资源体制变迁中,我们做的还很不到位,特别在有偿的同时,有一些、在很大程度上还没有做到竞争确定有偿的价格,使得有偿使用的意义在很大程度上打了折扣。比如说,现在对经营性建设用地,实行有偿使用制度,并正在大力推进招标、拍卖、挂牌等竟争方式确定使用权交易价格。但现在对非经营性建设用地,包括政府、军队、学校、事业单位等用地,仍然采用的是行政划拨方式,而且,这部分用地占了绝对的高比例。如此下去,我国土地市场还是极不完全的、是有限的小市场。这种行政划拨方式,主要还是计划经济传统方式的沿续,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缺乏重新认识。同样,矿产资源使用权的招标、拍卖、挂牌等竞争方式确定交易价格的改革也在积极推进,但行政性的申请、审批方式仍然在量上占主流。当然,我们还有一些重要的资源没有做到有偿使用,或者根本还没有启用市场竞争机制。要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必须在微观层面建立有效机制,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基础性作用,发挥主要作用。
记者：目前中国的高能耗项目和低水平重复建设多,浪费了许多资源,怎样用提高微观的市场化配置程度去改变这种状况？
关凤峻：要解决盲目投资、低水平重复建设的问题,必须采取经济的、法律的手段,辅之以必要的行政手段。不是管好资源一类要素就能解决好的事情,必须社会管理的各方面的连动,最终有赖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但资源管理确实是重要一环,特别在当前和今后显得更加重要。其最根本的措施、长效的机制、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微观的市场化配置程度。把有偿使用和市场竞争取得资源机制真正建立起来,也就是在资源管理领域完成了重要历史责任。有偿使用、竞争取得,自然抑制了无限占有、轻易浪费的欲望,有人把这称之为抬高准入门槛,我一般称之为规范市场规则,可能更科学。我们要改变这种状况,必须深化资源管理体制改革,完善目前相对集中的资源管理体制,彻底转变政府职能,明确政府对资源行政管理和资产管理的双重身份和双重职能,并正确处理好二者的关系。特别要逐步减少在资源开发领域政府用于一般竞争性的项目投资,逐步实现社会投资的主体地位。
作者：张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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