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蒙代尔论坛中讲话全文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伯特·蒙代尔

　　主持人：下面我们请第二位演讲者，就是诺贝尔奖获得者蒙代尔先生。他是国际知名的教授，是哥伦比亚的教授，1999年获得诺贝尔奖，他所创造最优货币理论给人们社会带来巨大的变化。可以说蒙代尔教授关于开放经济条件下的国际经济学的研究，正是我们今天所面临的巨大问题，他是一位伟大的先行者和寓言家，下面有请蒙代尔教授。

　　诺贝尔奖获得者蒙代尔：

　　谢谢，我现在就这个机会发表一个演讲。今天早上的发言让我感到深受启发，给我提供了很多信息。我想来谈一些普遍的话题，然后再来谈一下我对中国经济的看法。首先我想给大家分析一下世界经济的主要趋势，看一下经济增长供应端的理论。中国宏观经济的汇率问题，最后我会做一些总结。

　　首先让我们看一下世界经济的主要趋势。第一是全球化。我们在过去15年当中一直在谈全球化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只有全球化在冷战结束之后开始，但是也可以说全球化也带来经济领域更多的战争，但是同时给我们世界近来带来极大的利益。那么很多的国家可能在全球化当中所获得的利益不像其他国家那么多，也可能造成一些损害。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没有一个国家可以逃脱全球化的浪潮。另外一个影响趋势，就是IT的革命，这个是90年代开始的。IT使美国的GDP增长翻了一番，现在基本IT的泡沫都结束了，现在可以看到IT对于整个经济的促进作用在继续发挥，不断的改进我们生产率，减少经济成本，而且促进政府和结构的改革，还有经济效率的发挥。

　　第三个是美国经济的重要性。我们可以看到美国经济占到世界经济的四分之一，从80年代开始美国经济就成为世界经济主要的一个发动机，尤其美国所经历供应方的改革，尤其是他的调控体系变革都使得美国成为世界上经济效率最高的国家。我们可以看到在80年代的时候，整个美国都是属于非常健康的增长，只有一个很短的时间出现了经济下滑。

　　另外可以看一下欧盟。欧盟从原来最初的12个国家，到现在25个成员国，已经在成为世界上最主要的经济体，他欧元的出也是成为一个主要的货币，因此他的力量是绝不可低估的。欧洲现在推出来的单一货币的体系，和人们所认为的固定汇率的体系，可能有一些误解，我们国际机构忽视了其中一些问题，可能是他现在这么单一的货币体系，会不会丧失货币政策方面的灵活性等，现在欧元已经成为世界上第二大货币，未来有可能成为世界上第一大货币。还有一个趋势就是中国的崛起。

　　下面要谈一下美国的赤子，现在已经达到6千亿美金，GDP当中大概占到66%。这并不是一个现在才刚出现的现象，并不是说由于中国的崛起造成美国这样大一个赤子，我们可以看到美国自己的崛起以及国际货币的框架都促使美国出现这样大的赤子。我们可以看到美国为了发展和投资，曾经大量的借款。因此，他出现经常向下的赤子，而且这种赤子不断的积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欧洲的国家开始出售资产，这样我们可以看到美国就开始从借方变成了贷方，后来我们可以看到美国积累了大量的赢余，这个是在60年代。但是70年代美国就发生了变化，从70年代到现在为止，我们可以看到他一直是赤子，这种赤子可能还会延续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因此，我们看到美国的赤子不光是和他的汇率体系有关，也和整个的世界体系有关。而且，美国赤子大并不是说他的经济弱，我们可以看到他是世界经济的领先者，要比欧洲和日本在某些技术上还要领先，而且还是非常吸引投资的地方，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他有着一个全球货币，美元，这个曾经是世界上唯一的全球货币。我们可以看到美国政府的国债曾经都很有吸引力，因此我们改变美国资产供应的状况，我们可以看到美国资产的供给和需求不仅仅是美国所决定的，是有其他国家的货币所决定的。我们可以看到现在世界各国对美国资产的需求量都是很大的，另外我们也可以看到，美国经济的多样化，还有资产的多样化。很多美国的公司，他现在持有的货币也在多样化，比如说可以购进更多的欧元资产，因此这些实际上以后有助于他减少赤子。

　　我们可以看到供应方的理论影响到我们的经济，80年代的里根经济学主要采用就是供应方的经济理论和项目，使得美国经济的效率很糟。在这当中我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我们要总结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用20个英文字来描述。因此我们可以看到经济里面讲到，如果促进经济的政策，比如说包括要控制通货膨胀、减少税率对经济的干预、减少对竞争性市场的干预以及要不断加强对知识产权的需求等等。因此我们可以看到，美国要想能够进一步减少债务，促进经济的话，可能很多都要来采纳这些政策和措施。我们可以看到，还有很多其他的政策，一共有20个以D开始的词，来描述我们这些政策。我们可以看到美国以供应商为导向的理论，快速在世界各国扩散开来。80面带只有几个国家他有边际税率，但是我们可以看到美国在2000年的时候相对80年代边际汇率下降了20%，而且世界上很多的国家在这个过程当中，都是不断的削减税率，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这个都是受到供应方理论的影响。

　　我们讲一下成功的方式。任何的一种发展都必须要强调人力资本。我们看到如果一个经济国家，如果没有人力资本，再多的机器，这些机器都是没有用的，所以人力资本是很重要的，我们要关注教育，中国现在在这个阶段也是很关注人力资本。20年以后我会有像今天这么多的年轻人，这是因为人口的状况会发生变化，人口老龄化会造成这样的现象，所以我们必须要保证注重人力资本的发展，还有一个就是新技术，中国对新技术是很接受的，还有一个就是只有的劳动力市场，这块我不太了解，不知道中国的劳动力市场是不是完全自由的。

　　在中国这样的地方，不应该有劳动力稀缺，但是有人还在讨论劳动力的稀缺，我这里觉得他可能指的是高质量劳动力的稀缺。劳动力市场的自由度，跨省跨市人才流动也是非常重要的。中国现在正在供应方理论经济的浪潮上面，中国现在有很高效的税收体制，中国在80年代，90年代初的时候，你只要完成政府指标的话，剩下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了，这真是一个很大的革命。

　　我们看两种经济。一种是开放以出口为导向的经济，也就是我说的成功模式的经济。这里包括韩国、台湾、香港、新加坡、中国、马来西亚。还有一种是封闭的，巴基斯坦，土耳其、埃及，还有70年代的中国，还有90年以前的印度。这里我们看到美国，遗产基金会在95年的时候做出了一个排名，根据这些国家的经济自由度来进行了排名。他们分十大类别，他们看外贸的情况，他们看国内的法规，然后看国内的税收体制，一共有十类的指标。然后在每一个类别里面，就看十个方面。比如说在外贸这块看补贴、配额等等，这里面有几百个这样的指标 ，会影响到贸易自由度的排名。我在这里并不是说评价这个排名排的怎么样，他分最自由、自由、不自由和最不自由这么四类，一共是115个国家，其中有三个亚洲国家，香港、新加坡、新西兰排在头三位，这三个国家都是高收入国家，都是人均收入比较高的，美国、爱尔兰、卢森堡、荷兰是排在并列第四位。在下面可以看到日本排到35，韩国是38，还有法国。中国和印度排在121，因为那时候中国很多的规管很多。随着中国经济越来越成熟，肯定会发展这种资本密集型的方式取得成功，会有更多创新技术的企业，会使用更多的技术来实现创新。更重要的是，中国经济自由化的程度也将会提高。中国有13亿的人口，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一个光点，这样每一个人大家都做点不同的事情，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创新力量。

　　下面我们看一下货币。我们现在所生活的世界一共有194种货币，并不是说所有的货币都是一样的，有5到15种的货币在市场交易量非常频繁，而很多其他的货币就不是那么重要，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经济上，在全球都没有什么影响力，这张图就进行了描述。我们看到货币区和经济力量之间的关系，最大的一个区域就是美国，它的GDP是11万亿美元。下一个就是欧元区，是8.5万亿法院，然后再下面是一个5万亿美元的经济区。就是说，世界上一共是三大经济区，一个是英镑，亚洲还有人民币，这个也是非常有影响的，人民币是排在前五位的。我们看到这三种大的货币，美元、欧元、人民币没有通货膨胀，一百年前有一个国际金本位，就是1905年的时候，那时没有通货膨胀，任何国家都没有通货膨胀，大多数国家就业也都没有问题，没有通货膨胀，都是充分就业。当时的汇率是固定的，现在这三大区域是固定的，加上中国应该是五大区域了。我们看到汇率出现了很多不稳定，大多数的美国人，他是在用自由的汇率，尤其是对于像欧元区，现在欧元有一个大的升值，我们看到这样一种变化对于金融体系是有干扰性的，对税收体制也产生了影响，不同的行业也受到了影响。如果中国汇率也出现了大规模的波动，那将是一场灾难。我会讲这样一个话题，我们看一下中国的经济。中国的经济在过去取得了不起的成绩，在26年的时间当中基本都是保持9%的增长，出口占世界出口的6%。中国的汇率和价格都是相当的稳定，他每一年FDI超过500亿美元，中国的高科技生产也在增加，制造业的能力也在大大增加，高科技生产也在增加。就是说世界其他的经济国家，甚至于已经开始抱怨中国的汇率，他们说中国现在正在把通货紧缩给出口出去，现在人们担心的就是中国给其他国家所造成的竞争压力。对于中国的经济我们有很多需要关注的，一个就是银行 体系的NP(英文)，还有给私人提供信贷的短缺，因为现在很多私营企业都没有能够得到足够的资金，中国私营企业现在是中国经济体当中非常活跃的一部分，我们看到现在中国要发展中西部，中国一共有60多万所学校，现在中国需要发展电子远程学习，中国还有面临人口周期状况的变化。还要对土地、水进行更好的管理，还有土地流失污染、沙漠化这样的问题。还面临外面的压力，还放开人民币的汇率。现在给中国很多的压力，比如说日本就说中国把通货紧缩出口出去了，去年在七国会议上就说了这个话，当时没有特别多的人去注意他说的这个话。日本的银行是决定他的通涨率是多少，他说这样的话也没有什么人注意。这个背后我们看到由竞争所造成的振动，当一个国家崛起的时候，一个新的国家加入进来之后，他生产的很好，通过贸易的方式跟其他国家进行交易。对于全球的经济而言，他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对于增长经济像中国这样的国家是一个好事，对于其他国家也是赢的局面。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会从中国获得同样的好处。中国竞争力的提高，可能会破坏一些国家的竞争力。像欧洲、美国、日本等其他的国家一些行业就会受到中国竞争力提高的影响，中国必须要认识多这一点。所以，在发展当中，现在中国占出口的6%，可能会提高到7%，或者是8、9%，甚至会提高到10%，这个必须要有所控制。另外，还有人说中国在操纵汇率，根本不是这回事。从45年到71年，就是一个固定汇率的系统，全世界都是这样的。如果你在那个时间不固定自己的汇率，你就会被认为是一个操纵者，会被看作是海盗。加拿大当时采取了浮动汇率制度，孩子国家都是采取固定的。加拿大后来花了十年的时间也加入到固定的汇率行列当中来。不管怎么样，去年和今年有压力，说人民币应该升值，来解决经济过热的问题。我们知道在中国不存在劳动力缺乏的问题，中国也有能力来培训更多的人才，我参加过大连会议，我给MF进行了一个发言，就是十月的时候。我们说让中国的货币升值，或者让中国施行浮动的汇率，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做法，我们在那个会上进行了很好的讨论，我们最后决定要组织一个会，就是学术人员要参加。有来自于中国人民银行的，还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人要来参加这个会，我们庆祝MF在大连的落成，我们就开了大连会议。但是，有一些私人的银行代表参加，还有一些学者参加，我们进行非常有益的讨论。大家虽然意见不是很一致，但是我们总的结论就是中国应该暂时保持有的政策。

　　这张图是美国和中国GDP增长的情况，我们看到中国是上面这条线，增长非常快。但是你也不要为美国感到遗憾，没有这段时间也很了不起，美国也有很好的平均增长率，但是跟中国相比要低很多。今天早上国家统计局局长讲了几个阶段，他说用五年时间斗争通货膨胀，又用五年时间和通货紧缩做斗争，现在我们进入一个新的时期。所以，在94年的时候通货膨胀很厉害，美元当时有5.8变成了8.8人民币，那时人民币出现的贬值。当时人们谈自由兑换的问题。

　　第二点，我们看到价格在贬了之后涨了40%，所以价格上去了，另外一方面人民币贬值。第二各阶段中国就进入通货紧缩，现在又有一点通货膨胀。中国价格水平和其他国家相比，97年以来中国价格表现要比任何国家的都要好，基本是接近于零。为什么当时人民币要贬值呢，那时候美元是在升值，人民币跟美元是挂钩的，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当时如果跟美元挂钩的话，都是这样的。像沙特阿拉伯等等都会贬值的，现在美元正好是贬值了，这样跟美国挂钩的国家或者地区他的币值不得不上去，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是没有办法的。我们实际上不用太过分的担心，不要去担心微调，实际上从93年以来，中国的汇率政策都是一个不动的，有管理的汇率政策，这个波动也是正常的。这的图表就跳过去不谈了，下面一个片子再看一下。

　　如果是现在就升值的话，将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拖延货币可兑换性，降低外国世界投资，降低经济的增长率，还有一些其他的影响，可能都会是由于货币的升值而带来的。实际上，美国的赤子是他自己造成的，美国的赤子并不是说中国引起的，而且也不是说中国采取什么行动，就可以马上解决美国的赤子问题。实际上，中国如果是简单的升值，对于美国或者对于世界其他的国家都没有什么大的好处。

　　另外，浮动也是一个解决方案，是把人民币进行币值浮动的12个缺陷。首先这个浮动并不是一个政策。比如说原先是一个构筑美元固定的汇率政策，这是一项政策。但是你只不过是取消这种固定的政策，这个简单走向浮动，这个谈不上是什么政策。如果你们简单的去让人民币去浮动，可能人们就会对人民币丧失信心，如果在北京或者上海一些房地产价格，本来都是用人民币标注，一旦升值之后，人们就不知道价格有多少了，不得不用美元来标注了。中国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美元区呢，如果美元变得不稳定，美国的通货膨胀率土人极大上升，也许我们不得不离开美元区了，因为那时可能中国的货币要比美国货币更加的稳定，这个并不是一个好的建议。在接下来的十年中，美国不见得会有很大的通货膨胀的威胁。

　　第二点，美国继续给中国施加压力。美国也可以通过在外汇市场的动作，对人民币的币值施加影响，美国如果真是采取那么愚蠢的政策，也许中国就不得不离开美元区，当然我还可以加上第三点，在接下去的十年中，如果中国决定要建立一个自己的人民币园区的话，也许那时候中国会离开美元区。这里有一些别的被选的方案，比如可以盯住欧元，或者可以盯住一揽子的货币，还有就是跟亚洲货币区挂钩，或者是跟亚太经济体的一些货币挂钩，这个也是一些可选方案。

　　最后要讲的，可持续增长是基于宏观经济稳定性上面的。现在中国基本上已经达到了这个目标，中国对美元的固定汇率制是在过去的7年中，对中国的经济发挥积极的作用，实际上中国的价格表现要比其他的八国集团表现更好，中国现在不应该去采取极大的政策变动，不应该简单的抛弃固定的汇率制，或者跟别的货币构筑的选择。中国现在的外汇储备是由五千亿，我觉得实际上中国的这种状况还是相当的稳健。实际上在四五年前，我在这些问题上也都发表过看法，当然我们也要使银行的不良贷款进一步降低，中国也要进一步的加强在亚洲地区的合作，特别是跟一些东盟国家，或者是整个的亚洲国家，包括日本的合作。

　　这是我最后的一张片子了。中国也要发挥他的领导作为，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里发挥领导作用，跟想法相同的国家团结起来。对于那些较小的发展中国家来说，实际说中国完全是可以进一步发挥他的领导地位，如果中国有着一个非常强硬的货币，不见得非要跟美元挂钩，或者是欧元、日元挂钩。我觉得，现在中国最好还是留在美元区里面，而且要尽可能保持人民币的稳定。如果可以跟全球一揽子的货物挂钩的话，保持人民币币值的稳定，我觉得这个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主持人：

　　蒙代尔确实是一位世界经济大师，让我们看到他的大智慧。当然他给我们展示不仅仅是世界经济的趋势，和成功国家的一些经验，也给中国经济发展提出很多好的意见，我想对中国经济发展是会有好处的。我这边也很遗憾的说一下，他列举自由经济指数的时候，把中国的香港和台湾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列在里面，这个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