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姓楼的人当然应该盖楼”(图)

不惑之年的CEO

　　“一个姓楼的人当然应该盖楼”

　　———一个体操奥运冠军的商业生涯

　　寻找2008

　　本报记者　张策

　　“其实我就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人，我吃过别人没有吃过的苦，但是该享受的也全部都享受了。经历过这么多，我觉得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当西班牙男女篮球队员穿着中国制造的李宁服装登陆雅典赛场的时候，两个月前在香港主板上市的李宁公司再一次向世界炫耀了其14年体育经营的成就。作为中国20年间培养出的13位体操奥运冠军之一的李宁，以其退役后的表现在体坛之外持续引发众多关注。

　　“李宁真的非常了不起，他是我们中国体操界的骄傲。”中国国家体操队指导鲍献琴回忆起二十年间所有已退役世界体操冠军时异常兴奋地说。

　　而那位在昔日体坛一度与李宁齐名的奥运冠军“跳马王”楼云在进入商界后则异常安静。“我和李宁比当然差得很远。”他笑着说。

　　北京赵登禹路277号的先锋商务写字楼403室，迎来了8月中旬刚刚挂牌的北京关爱成长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这是楼云旗下继楼云置业地产公司之外的半公益性公司。

　　40岁的“跳马王”穿着一件白色棉质T恤，皮肤被阳光灼成棕色，有点发福。在褪去赛场光环经历另番人生跌宕后，异常平和的他将头倚在黑色的皮椅背上，点燃一根烟，一缕轻烟开始在他的房间里缭绕；门和窗都开着，隔壁装修声，和繁多的电话接替打断他对自己商业生涯的回忆。

　　尽管他位于北京郊区密云县境内白河西侧的那87亩土地目前还是一块“七通一平”的大空场，但在他的脑海里，明年那里就将是一片绿郁葱葱的“TOWNHOUSE”（叠拼别墅）别墅区。请何振梁为自己的公司题词

　　26岁，幸福跃进商圈

　　作为第一位蝉联奥运金牌的中国人，楼云在1988年（汉城奥运会）再次夺金后并没有打算退役，他想尝试冲击三连冠。不过，在汉城未能守金成功的李宁懊恼地决心离开赛场，楼云觉得既然好友坚决要走，自己也退出吧。这样，事前没有对退役有任何规划的楼云离开了中国体操队，回到故乡杭州。“那是在1990年，我也想休息一下，但是没有任何人生规划。”他说。

　　8岁进入杭州业余体校又迅速转入浙江业余体校的楼云告别18年的体操生涯。这期间，他聚敛了两块奥运金牌、两块世锦赛金牌，其他国际比赛、国内比赛金牌若干枚；国际体联以“楼云1”、“楼云2”、“楼云空翻”命名他的动作，并使其成为评分标准；此外他还实现了曾经在自家房梁上拴两个吊环练习空翻的体操迷爸爸的

　　所有体操理想。虽然，他也曾经因体形不够好被省队拒之门外，也曾经像许多体操运动员一样，浑身上下甚至每一根手指都经历过骨折。

　　“我是个特别相信命的人。”楼云说，然后接着讲他的经历。

　　那时候，除了和一位美丽空姐的恋爱在如意地进行，26岁的楼云承认自己非常迷茫。“以前训练的生活是非常单纯的，每天的生活就是宿舍和训练馆，脑子里没有也不想其他的事情，”他说，“走入社会才突然发现，自己不懂的东西太多太多。”

　　不过因为安静不下来，退役后的楼云没有去继续上学，他呆在家里完全进入休息状态。直到1990年下半年，他在报纸上读到关于广东某乡镇企业成为阿迪达斯中国代理的新闻，在各大国际比赛中一直穿洋品牌而对制衣业毫无概念的楼云被这个消息所感动。“因为那时候觉得能做这种品牌的代理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他说。

　　他写了一封信给这家位于广东东莞的小公司“通达制衣”，表示敬意。随后，写信时并没有加盟打算的他立刻收到其董事长黄托的邀请———黄请奥运冠军楼云到东莞参观他的工厂。

　　“通达”的干净明亮，以及其使用现代化手段进行生产的细节都让第一次参观制衣车间的楼云兴奋不已，其后，楼云答应了黄托的加盟邀请，接着，“跳马王”以“总经理助理”的身份成为东莞商界最惹眼的明星。

　　“我当时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公关。”他回忆说，“那是一段非常快乐的生活，每个人都相处融洽。”

　　楼云在“通达”的工作非常轻松，基本很少操心，1990年代初期，黄托给楼云的年薪已经高达五六十万人民币。“我知道这个薪水并不是我自己的工作能力决定的，但是我知道在我成为通达形象大使后，通达的销售额也迅速增长。”尽管如此，楼云从来没有试图了解他的到来为“通达”究竟带来多少利润贡献，他单纯地生活在快乐中。

　　在楼云的眼里，时值暮年的黄托甚至亲如父亲。尽管，有位香港商人私下建议楼云留心公司各个细节，抓紧时间学习，但意气风发的楼云还是花大量时间休闲，无心留意从这家制衣企业聚敛任何行业经验。直到2年后，黄托去世，楼云离开了“通达”。

　　28岁，磨砺开始退役后两年间，国家队的年轻运动员将媒体与大众的注目逐步从昔日冠军身上吸食干净，而握有300多万人民币的楼云稀里糊涂的仅仅在东莞商海里走了一个过场，他感觉需要在体坛以外的地方证明自己。他叫上三五个体育出身的好友在被海水包裹的惠州开了家体育用品公司，这之外，在杭州也有公司经营。

　　“惠州的公司经营得很惨。”他说。楼云后来承认包括自己在内的公司高层无人真正理解商业，他们甚至分不清“代销”和“购买”两种合同，而被对手律师戏弄；他们也甚至用50万元购置了一堆永远不可能销售出去的废品，“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楼云说，他们毫无经验的经营最后还招惹了一场官司。

　　曾经靠拼命训练获得无数奖牌和赞誉的前世界冠军楼云，以及他那些体育出身的好友在纷繁多变的商海里显得异常无助和茫然。正值而立之年的楼云适应不了广东如此复杂的商人圈子，“我真的是心灰意冷。”他说。

　　1995年，不会外语的楼云身心疲惫地携全家移民美国，逃离广东商海。他想休息一下，也同时憧憬在一片崭新的白纸上勾勒自己的新未来。

　　那时候李宁已在美国兴办体操俱乐部，他也想靠发挥自己的专长拼得一席之地。但是实地考察一番成本测算后，他感觉光经营俱乐部赚不到钱。而且“那里太安静了，人际关系非常冷淡”。

　　“不过那段时间对我特别有价值，我想清楚了很多东西，那段时间就算是休养和调整吧。”他说。

　　在美国，习惯被人捧的“跳马王”明白了“体育冠军是多么容易被淡忘。”他也终于回想起26岁时那个香港商人的谨慎忠告。“其实经商是非常非常难的。”他说。

　　36岁，从地产重新起步1984，青涩年华的“跳马王”

　　2000年，又有公司邀请楼云作形象代言。那是一家准备在北京市场推出“运动主题”民用住宅的房地产公司，他们觉得楼云是个不错的人选。楼云被这个主题吸引，同时，他宿命地觉得找到了方向，他想，“一个姓楼的人当然应该盖楼。”不过那时候，楼云已经36岁。

　　楼云接受了前十年的教训，除了作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他开始努力参与更多的公司经营，从公司的形象代言做起，一个月内连续晋升至公司CEO。

　　“那时候公司的全部行为我都参与，销售、园林设计、户型设计、推广等等等等。当时工程部的人觉得特别奇怪，他们奇怪我作为公司形象代言人为什么会那么关心工程上的细节，其实，我是在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楼云讲。他一有机会就跑到工地上观察，另外，他自己是“拉下脸、放下面子”到政府部门跑手续、盖章。

　　项目一期的成功验证了楼云的能力，他对自己充满信心。不过，公司高层突然决议在二期工程将运动主题改为迎合年轻消费群的小户型。二期主题和操作思路的转变促成楼云决心成立属于自己的房地产公司。

　　“我考虑过接受对方的意见，但是，关键问题是，如果那样操作，作为我楼云体现不了自己的价值。”

　　“我第一次意识到名气和关系不起根本作用也是在这家公司。”他说，“不过为了目标丢掉面子我觉得值得。”

　　2002年，阔别赛场12年后，靠打工积累丰富地产经验的楼云成立了北京楼云置业有限公司，经营范围除房地产开发外，还有研发、市场策划。38岁的楼云终于开始独立、并且靠阅历、知识经营属于自己的公司。

　　他感觉这次进入了状态。

　　按照楼云的设计，他的魁维亚庄园并不会太昂贵，而力图以服务取胜，“中国房地产物业管理非常落后，我想引进英国的酒店管理经验管理我的项目。这一路也都是磕磕碰碰的，公司刚刚成立就遇到一系列不利于中小房地产公司的政策。不过都坚强地克服了。”他说。

　　“运动员的苦和做房地产的苦完全是两种概念：运动员的苦是急性的，主要是表现在身体上，房地产是慢慢耗费人的精力。做运动员是个人项目，每天面对一些器械，只要自己管住自己，把握好机会，就能在这一行里做出成绩。做房地产却截然相反，它是一个涉及面非常广、跨度非常大的行业。要把整个团队培养起来，把成熟的理念通过每一个环节、每一个人表现出来，这是练体操与做项目最大的区别。”他说。

　　从商14年，楼云非常恋家，每两个星期必然飞回杭州与家人团聚，“从小离家，家的概念是非常淡薄的，但现在对我而言家比一切都重要。”楼云说。

　　他保持和那些昔日冠军的友谊，“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不过李宁、小双和我从来不为商业聚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谈生意。”他说。他已经十岁的女儿楼楼因为她自己的兴趣也没有从事体操。

　　他也不喜欢在媒体露面。“其实我就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人，我吃过别人没有吃过的苦，但是该享受的也全部都享受了。经历过这么多，我觉得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人到中年的楼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