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谎言”(图)

　　雅典女孩在街头推销各国国旗贴画，每张收费两欧元。　IMAGINECHINA

　　“如果奥运会是在别的国家举行，我可能会去看，因为那就是度假了，但在雅典，这可不能叫度假，所以我不想去看。”

　　“希腊谎言”

　　本报特约记者　施晓鸣　雅典报道

　　可以简单地把雅典人分为两类：雅典人和雅典的出租车司机，前者热情，后者冷漠，有时甚至不尽人情，至少在我们这样的外来者眼中，他们是雅典人中的异类，而且并没有因为奥运会有任何改变。

　　“奥运会和我没什么关系”

　　走出机场碰到的第一位出租车司机就让人意外。想象着距离北京奥运会还隔着漫长的4年，北京的的哥、的姐已经迫不及待地塑造起面子工程，眼前这位叼着烟飞车的司机却对我们抛出的有关奥运的所有问题嗤之以鼻。“奥运会和我没什么关系”，这句话说完，然后几乎一路无语。

　　在渐渐熟悉了雅典后，我们在地图上惊奇地发现原来机场离居住地非常之近，但是那晚，计价器清晰打出的数字是30欧元，一位在当地留学的华人说，绕着整个雅典城转一圈也不过50欧元，很显然，我们被宰了。然而，这第一晚的经历，仅仅是整个奥运会期间在雅典打车恶梦的一个开始。

　　从住的地方到地铁站，大约要走40分钟，初到雅典的几天，我们几乎每天背着电脑走完这段距离，因为打不到车。不是没有，而是眼睁睁看着一辆辆空车从身边飞驰而过，那时每遇到一个希腊人，我都忍不住要表达这一困惑。“可能他们不懂中文，看着你是外国人，嫌麻烦，不愿停”、“可能他们已经下班，回家休息了”、“可能他们是被叫的车，去接人”……友好的希腊人尽可能地为出租司机说好话，不过我们最终还是明白了在希腊打车的规律，并想出了对付的招数。

　　最重要的是，不能伸着5个指头挥手拦车，在希腊，那是骂人的意思，正确的姿势是伸出食指。当然这还远远不够，拼车是雅典的特色，司机最喜欢载上顺路的几个客人，然后按人头收上几份钱。所以如果我们有四个人一起打车，往往是1个拦车，另外3个躲在一边，等前面谈妥了，上了车，剩下的才突然杀出，一起挤进来。遇上老实点的司机，往往也就给点脸色看；遇上凶悍的，还是会无理地跟我们要上4份钱，于是就免不了一番争执。在雅典一共与当地人吵过3次，对象清一色的都是出租车司机———两次是因为乱收费还不给发票，另一次则是因为嫌我们关门太重，心疼了他的奔驰而用希腊语一顿乱骂，我们当然也用中文国骂回敬。

　　奥运会正式开幕后，打车就更加令人头疼。尤其是从比赛场地回家，希腊人一般自己开车或者由家人来接，而大量的外地游客和记者，只有挤成一堆抢车。我们因为住得近，司机一般都看不上眼，有时急了，只好跟他说“double”，给他双份的钱，就这样，还有司机摇头。最惨的一次，等了整整两个小时。

　　政府也知道出租车行业的种种问题，但没法管也不敢管，尤其是在奥运会期间，司机不会考虑雅典的面子，说罢工就罢工，政府只有以更优惠的政策笼络他们，奥运期间出入奥林匹克主赛场和MPC（主新闻中心）周围地区的出租车，都可以向乘客加收3欧元。我们还遇到过在郊区都有司机拿出那个牌子要求多收3欧元的事，大概是以为我们不懂英文或者搞不清状况。

　　即使这样大发了一笔奥运财，雅典的出租车司机们还是不满足，至少没听见说奥运好话的。有的抱怨大中午老板还让他出车（午休时间，雅典的出租车也和夜间一样要加价），有的则认为整个夏日假期都被奥运会毁了，估计这也是他们整个奥运会期间心情一直不好，脾气永远暴躁的原因。

　　雅典街头的涂鸦作品随处可见。IMAGINECHINA

　　“这个夏天真是太忙了”

　　这样的出租车让地铁和轻轨更加成为人们每天的依赖，3条线交织在一起，基本可以到达市中心、主要场馆和新闻中心，票价只要0.7欧元就可以随便换乘。在希腊一切都是“革命靠自觉”，地铁和公交车没有人检票，自己买了票后打一下时间就可上车，很容易逃票，但碰上查票的，就要被罚20倍。

　　许多希腊人喜欢在上车前拿一份免费赠阅的报纸，打发车上的漫长时间，而我们则喜欢看两边滑过的风景和车厢里的美丽希腊女子，都是享受。奥运会正式开赛后，所有记者、志愿者、奥运会工作人员都可以免费乘坐地铁，买票去看比赛的也可以免费乘坐一次，这让地铁的客流大大增加，再加上这里的车厢里是没有空调的，所以吓走了雅典当地人，成为了外来者的集散地。

　　另一个选择就是公交车，和地铁一样，奥运期间也对那些胸前随便挂了个什么和奥运有关证件的人免费。不过雅典的公交车一般是一个小时一班，出门如果能碰上，那天就可以直接去买彩票。据我们的房东雅尼斯介绍，奥运期间已经都改为半小时一班了，但雅尼斯很快就补充了一句：“Greek　lies（希腊谎言）”。

　　雅尼斯是少数我碰到的对奥运会兴高采烈的人，或者说是少数因为奥运会而稍稍改变了自己生活的雅典人，虽然迄今为止他并没有去现场看过一场比赛。

　　“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会在意大利度假。”雅尼斯斜靠在他的沙发里懒洋洋地说，“不过能遇到你们也非常有意思。”

　　初到雅典的几天，我们会在雅尼斯宽敞的大厨房里做上一顿中餐，雅尼斯好奇地站在一边向我们请教。第二天我们回到家，吃惊地发现厨房里所有的锅都被烧焦，成了漆黑一片。雅尼斯不好意思地跑来说自己学着弄中餐，结果就成了这样。然后耸耸肩，指着剩下的一大堆肉、菜、调料说，你们随便用吧。

　　我们遇上了一个好房东，用雅尼斯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能随叫随到的时候并不太多，因为给他电话的时候，他常常是在海边或者酒吧，即使这样，他还一个劲地抱怨：“这个夏天真是太忙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去现场看看比赛，他的回答我到现在还没完全理解过来。“如果奥运会是在别的国家举行，我可能会去看，因为那就是度假了，但在雅典，这可不能叫度假，所以我不想去看。”

　　不专业的黄牛

　　雅尼斯因为我们这些外来者改变了一点生活，因为有钱赚又有新鲜事看，所以他很开心。但也有很多雅典人坚持着自己以往的生活，对奥运会带来的喧嚣与纷乱非常反感。

　　波波利斯和马努斯是我在新闻中心结交的两个朋友，他们是学生，都坚定地反奥运。波波利斯看的是大局，总认为雅典办这届奥运会得不偿失，尤其是不该把大量的金钱花到安保问题上。“你看那些警察，总是坐在树阴里聊天看女孩，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大街上。”马努斯则具体得多，“雅典现在就和好莱坞一样，我们从来没成为过世界的焦点。我现在每天都是走路来上班，地铁里的人多得像沙子，酒吧也一样，想在市中心找个安静的酒吧都没有了。”与雅尼斯一样，他们没去赛场看过一场比赛，说不清希腊现在已经拿了多少奖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新闻中心里为记者热情服务。“这是两回事。”马努斯说，“为政府工作，这对我们学生来说是个好机会，而且一个月有1000欧元的收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雅典打出“欢迎回家”的口号随处可见，但是过多“回家”的游客却破坏了主人原本安宁、闲适的生活，很多人已经拖家带口逃离了这里去外地度假，留下来的，很多都是像雅尼斯或者马努斯这样可以发点奥运小财的人，当然也包括许多酒吧、商店、酒店。

　　马努斯向我们推荐了位于地铁站旁边的一家酒吧，那里有个广场，每晚有附近居民自发组织的各种表演。其实每天走在雅典街头你都会碰到形形色色的演出、祭祀仪式甚至行为艺术表演，并不需要刻意寻找，据说其中有一些是政府特意资助的，让他们在奥运期间走上街头表演给世界各地的游客观看。“这可不一样，这才是真实的，不是专门因为奥运会才有的。”马努斯强调。于是我们坐在雅典的夜色中，一边不时有轰隆隆的轻轨经过，一边看穿着传统服装的女孩子载歌载舞，而街的对面，是一座已经有近千年历史的小教堂。啤酒价格并不贵，4个人喝了15瓶喜力，再加上一盘烤肉，结帐才40欧元。这也许是雅典奥运会还让当地人和外来者都满意的地方，物价并没有如想象中般的飞涨，据说只有酒店的价格涨得厉害，“但那也是美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来炒的。”马努斯气呼呼地说，“他们很早就订完了房间，然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出租出去。”

　　至于希腊人自己，也许真的是不善于做生意的，或者他们并不想在赚钱上花费过多的精力以破坏生活的本质。在赛场外，我们就曾碰到过一些“黄牛”，一看就是第一次出来做这种营生，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应付伸到面前的许多只手，一位中国记者在拿到自己的票后，递上钱去不停地说“yourmoney，your　money”，那位老兄也不去接，只顾着往外发票，那记者等得不耐烦后，扬长而去。

　　雅典人在海边吹着海风下棋。IMAGINECHINA 雅典街头的奥运主题一条街。IMAGINE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