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神庙下的晚餐(图)

　　建于公元1050年的卡普尼卡雷亚教堂在雅典最繁华的商业街中央。　施晓鸣　摄

　　阿波罗神庙下的晚餐

　　在雅典，历史是不需要寻找的，它无处不在

　　本报特约记者　施晓鸣　发自希腊

　　经过18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被“回到奥林匹克故乡”热情激荡着的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漫长。希腊当地时间7月31日晚11点半左右，我们到达雅典国际机场。夜色中搭的士经高速公路抵达住处，各种迎接奥运的广告牌或旗帜随处可见。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当我们问司机，奥运会快开始了，会不会很兴奋，他很酷地吐了词，“No”。我们说不是可以挣到更多的钱了吗？他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12点多到达雅典事先租好的房子，发现位于富人区的这户人家里不能上网，这可急坏了大家。身为雅典富裕阶层的房东说，自己一年前才听说有ADSL这回事，已经赶在3个月前申请了，但到现在还没有能够装上。“我们的政府就是这样的。”他说。

　　与德尔菲市长的晚餐

　　受德尔菲市长的邀请，我们第2天便有了机会和王军霞一起，前往那个因阿波罗神庙和古竞技场而闻名的山间小镇。

　　德尔菲距雅典西北方向170多公里，小城建在山上，背靠更为陡峭的山崖，面向科林斯海湾。到德尔菲当日正赶上星期天，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偶尔有店主坐在店内，看见我们这些游客对着工艺品指指点点，也没人有兴趣出来推销。

　　市长接待了我们后，友好地邀请共进晚餐，想着在经历了飞机餐和快餐面的接连摧残后终于可以大快朵颐，我几乎要扑上去拥抱这个挺着肚子的可爱胖老头。

　　“9点钟！”胖老头的一句话又让人冷了心头———上一顿饭还是中午11点下肚的那点“康师傅”啊！

　　原以为住到这里的酒店里面就可以顺利上网了，因为这是市长给亲自安排的、当地很不错的一家。没想到，情况更糟———不仅房间没电脑、楼层没电脑，整个酒店才只有一台“老爷电脑”供客人使用。

　　一打开机器，久违的WIN95操作系统映入眼帘，老旧难用，只好先用自己的电脑写了东西，准备转过去时却发现，找不到USB接口，只能用3.5寸软盘。因为没有软盘，我们只能在第2天外出找网吧。

　　晚上9点，市长大人驾到，却是不紧不慢地带着饿肚子的我们先到镇中心广场欣赏文艺表演，希腊语的流行歌曲盖不过胃里的嘀咕，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餐厅，才发现很多当地人也是刚陆续前来———10点正是他们正常的晚餐时间，一顿饭可以边吃边聊到12点。然后是夜生活，虽然我想像不出在这样一个人口不过两三千、高级酒店还在使用WIN95和软盘的小镇，夜生活会有怎样的内容。

　　晚饭期间，市长夫人和3个子女来了，他们的大女儿将在雅典为这次的奥运会做志愿者。刚忙完工作的市长夫人友好地跟前来传递圣火的王军霞聊天，没聊几句，王军霞看着有点累的市长夫人，用特中国的方式说道，“挺累的，别说了，多吃点东西吧。”

　　首先上来的面包，然后是色拉。“这是什么色拉？不就是我们东北的大酱裹大葱嘛？”王军霞笑着说———这次翻译没有翻给市长夫人听。

　　在希腊，蔬菜很贵，长绿叶的菜很少，所以即使是市长请客，我们也没有吃到什么青菜。不过当地倒是盛产橄榄，王军霞一边说好吃，一边笑说以后要把这里的橄榄运回中国卖。

　　因为王军霞要写日记，我们便跟她一起去超市买笔记本。在超市里，我看中一袋饼干，准备买时发现标价为2.8欧元，吓得我又放了回去。王军霞也挑到了好看的笔记本，看到我的经历，她说我这本子还不得卖10欧元？想放回去，但最终还是决定买了，付帐时松了口气，还好，1欧元。

　　晚点与帅哥的英语

　　比约定的时间晚到半个小时算准点，1个小时也正常———这是我在到达希腊后总结出的第一条定律，所以王军霞将要传递的圣火晚了点，可以被看作为地道的希腊特色。

　　“肯定不会改了，今天晚上8点36分，火炬将到达德尔菲。希腊总理和公共事务部长，也将随火炬一同抵达。”8月3日上午，在德尔菲市政厅，市府秘书派特鲁先生肯定地答复我们。受邀前来的王军霞传递圣火的路线是从古剧场到阿波罗神庙遗址，活动本来是在当天上午8：08分开始，但圣火没有在预期的时候来到德尔菲，王军霞空等了一天。

　　在德尔菲市发给王军霞的邀请函上，火炬接力时间一栏明确写着“8月3日”。什么原因导致整个活动延后了整整一天？德尔菲市政府表示，这个意外是由于希腊人对火炬接力太热情而造成的——按原计划，奥运火炬该在8月2日晚抵达德尔菲。然而在那天中午，德尔菲市长却突然收到希腊奥组委的传真，通知他，奥运火炬将延后一天到达。“奥组委总是让我难以理解，但很多事情都是他们在操办，我又能怎么样呢？”他无奈地对记者说。

　　我们通过在雅典的朋友了解到：奥运火炬本应用车送到德尔菲。但在前一站中，参与火炬接力的人实在太多，为满足热情民众的要求，雅典奥组委临时延长了火炬接力跑的路线，缩短行车路程。这样一来，整个火炬传递的时间就被延长了。

　　买了11点的车票坐长途车回雅典，起床迟了，我们背着行李包一路急行至车站，赶上了点，车却迟迟不来。当地人习以为常，没人催问或与售票处争执，几个女孩子甚至躺在了街边石桌上晒起了日光浴。着急的只有我们，不停看表，原以为回到雅典还能到处逛逛，这想法果然泡了汤。上路后，汽车走走停停，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中间还有一个“COFFEE　BREAK”，所有人下车喝咖啡，吃甜点，顺便享受一下新鲜空气。

　　时间在希腊是被允许奢侈浪费掉的，既然享受生活是第一位的，那么赚钱就不重要了，商店最早也要到9点才开门，下午三四点还可以在午休，星期天干脆不营业。

　　在陌生地方问路，是日常功课。雅典人虽然生活上懒了点，嘴巴却挺勤快，问到谁都热情帮忙，既然如此，我就不妨大胆挑些帅哥。可几天下来发现一个有趣现象，雅典男子的英语水平大大低于女子，其中又以帅哥最差，常常口手并用，比划了半天也没说明白。这让我常常陷入矛盾：是找个美丽女子问完就走呢，还是找个帅哥多纠缠一会儿？一起去的男同事们貌似义正辞严地以大局为重，选择前者，我却还是不知不觉地走向另一边，虽然心里明白，在雅典，帅哥与英语很难兼得———这也是在希腊总结出的第二条定律。

　　一不留心，便撞到历史

　　原以为走在现在的雅典街头，满眼看见的当然是奥林匹克的5环或微笑的奥运志愿者，3天下来却发现，无处不在的只有数千年的历史，任何刻意的装饰都无法掩盖。希腊的历史不仅仅是写在历史书或神话中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跟你撞个满怀。

　　从地铁站走出来，不会外语的老头一个劲地指着墙壁重复一个单词：雅典。我忘记了刚刚还在抱怨没有空调的闷热车厢，走过去，看已经被镶嵌在玻璃幕墙里的断壁残垣、远古笨拙却饱含力量感的雕塑———这是一个老人急于向远方游客展示的雅典。

　　与房东聊天，20多岁的年轻人，住在雅典北部著名的富人区，等着继承父亲经营多年的高级酒店，问他在这里住了多久，也许是以为我在指雅典，他很认真地回答：2000多年。出乎我所有经验之外的回答———这是流淌在一个操着标准牛津英语、开着豪华跑车的时尚青年血液中的雅典。

　　那天想去看著名的雅典卫城，行至一半却被不远处的一片繁华喧闹吸引，凭着女人的直觉过去，果然是一条商业步行街，卫城一下子抛在了脑后。

　　走在这条名叫卡普尼卡雷亚的大街，会有身处广州上下九、北京路的错觉：林立的店铺，诱人的打折牌子，甚至建筑也有一些中国南方骑楼的味道。区别就在空中忽然间飘来一阵歌声，一家卖休闲服饰的专卖店正组织他的店员在门口献唱，唱诗般的空灵声音。

　　再行几步，路边一座银制半身仙女雕像，摆着类似中国神话里观音的手势。忍不住举起相机，雕像却忽然很优雅地摇手，然后指着面前的小花瓶。有行人朝花瓶里投下一两枚硬币，“仙女”活动起来，用两只手臂配合着头部很卡通地摆出各种造型，然后又突然静止，等待下一次投币声响起。30度的高温下，这个漂亮的希腊女子，全身上下，包括头发、脸部，都涂成银色，扮着几千年前神话里的女神，辛苦谋生。

　　T字形的步行街口，围着耐克、鳄鱼和REPLAY的现代商店，那一座爬着蔓藤植物的红顶小教堂像是忽然间从地下钻出，我们忙着在外面拍照，却发现不时有些提着大包小包的行人推门而入。跟着进去，仿佛一下子转了时空，呼吸都不敢用力。幽暗的房间里有圣母和耶稣的画像，那些刚才还嬉笑怒骂着的行人，对着画像虔诚地画着十字，甚至弯身亲吻圣子的脸庞，仪式结束，推门而出，又投入繁华喧嚣的现实世界。我有些回不过神来，向坐在教堂外休息的当地人打听，答案让我惊诧不已：卡普尼卡雷亚教堂，建于公元1050年，此前为纪念女神雅典娜和得墨特尔的神庙，1000多年的建筑就这样站立在我面前，在雅典最繁华的商业街中央。

　　同来的北京人说我大惊小怪，北京城里也大把这样的历史积淀。但我总觉得有所不同，就像广州的历史，是埋在北京路下的青石板路，是高高在上的南粤王陵，而在这里，历史依然存在于现实中，就像因为天色渐暗，我无法再去卫城，甚至不想再去近在咫尺同样出名的东正教堂或者圣自由教堂，但卡普尼卡雷亚教堂却已经存在于记忆。或许下一次，我就可以在不经意间闯进那里，因为在雅典，历史是不需要寻找的，它无处不在。

　　8月4日，王军霞在希腊德尔斐进行的火炬传递活动前为一位女记者画国旗。　新华社记者　郭勇　摄一家服饰专卖店的店员在门口献唱，唱诗般的空灵声音。　施晓鸣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