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奶计划陷入僵局(图)

　　有学生奶生产企业认为，学生奶的经营风险来自两方面，一是市场供应，二是政策以及区域壁垒。　资料图片

　　四成厂家暂停或从未生产过学生奶，饮用比例不足1％

　　学生奶计划陷入僵局

　　来自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部际协调小组办公室的最新消息令人大为震惊：自1999年国家推广学生奶计划以来，全国有49家企业取得该项业务的经营牌照，但迄今为止，有40％左右的企业暂停或从未生产过学生奶。

　　质量事故多影响推广

　　在全国中小学校放暑假之际，国家学生奶计划专家委员会、国家营养委员会、国家学生奶调查办公室、中国奶业协会却紧急召集各地专家在北京举行了一个内部会议，来自广州、上海、天津、昆明等市的20多位学生奶工作机构的专家应邀出席。

　　不少专家忧心如焚地指出，“全国都在关注学生奶，中国学生奶饮用计划实施已5年，由于受到辽宁海城‘学生豆奶’和河南阜阳‘大头娃娃’等事件的影响，目前全国的学生奶发展形势已经从高潮骤然跌至谷底。”

　　最新的统计数据表明，在全国拥有学生奶供应牌照的49家乳企当中，约有40％的企业已暂停或从未生产过学生奶。广州奶业协会理事长王丁棉是与会的代表之一，他向本报记者证实，迄今为止，全国学生奶的饮用人数不到在校中小学生总数的1％。

　　王还透露，我国自1999年起推行学生奶饮用计划，“这项工作得到国家农业部、卫生部等主管部门的高度认可。”据悉，全球有60多个国家和地区实施学生奶计划，美国、日本、泰国等国几十年来始终稳步推进，社会成效备受肯定。

　　广州市场相对稳定

　　专家们比照其他国家的发展现实认为，中国的学生奶计划推广速度慢，甚至有的城市该项目已被叫停。

　　在购买力较强、消费意识相对成熟的北京、上海、天津等城市，学生奶也不受垂青。“在北京，学生奶计划已推行数年，尚无多大进展，目前全市饮用学生奶的人数只有三四万人。”中国奶业协会的一位理事对此大为不解。他还透露，上海的形势也今非昔比。“去年地方政府还一度叫停学生奶供应，今年恢复后饮用人数至今都不超过17万人，与前年高峰时期的45万人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在天津市，本来有5家学生奶定点供应厂商，但该项目去年被叫停后，至今未能恢复正常运转。

　　据悉，2000年在广州、北京、上海、天津等首批获准推广学生奶计划的五个城市中，只有广州市目前饮用人数稳定在60万左右。

　　各部门支持不到位

　　一度大规模地在全国各地掀起的学生奶热潮，为何骤然遭遇寒冰？

　　许多来自教育系统的管理人士认为，学生奶计划是吃力不讨好的工程，学校方面投入的时间成本与人力成本暂且不提，一旦孩子们喝出什么问题，家长就将学校告上法庭。一位教育局长在年度工作汇报中坦言，不是教育界不理解政府的苦心，而是该项目“实际操作难度太大”。

　　会议期间，有的专家对于部门间的协调不力、支持不到位颇有微辞。有的甚至措辞严厉，直指中国食品营养学会、中国奶业协会、中小学生教育研究会、妇联、教育部等管理部门与协会“未能充分调动积极性”，认为“单靠农业部旗下的一两个部门来运作，难免势单力薄、成效很低”。

　　导致学生奶供应出现“整体危机”的重要原因之一，也在于当下日趋严厉的食品安全监管机制与问责制的相继出台。自辽宁海城“学生豆奶”事件与河南阜阳“大头娃娃”事件后，有关管理部门开始严肃监管条例，“学生奶供应链条上某个环节若出现问题，均可能发生重大卫生事故，不论是分管领导、基层学校还是供应商，都难逃干系”，中国奶业协会的一理事认为，不少官员叫停学生奶的原因，在于问责利剑当空高悬。

　　专家呼吁各方通力合作

　　与地方的不作为相比，农业部、卫生部、国家质检总局等八大部委对学生奶计划却满腔热情。农业部的一项战略规划表明，实施“学生奶饮用计划”可以利国利民：按每年供奶150万份计算，全年将消耗原奶6万吨，拉动3万头奶牛养殖，奶农可增收1.25亿元。国家学生饮用奶部际协调小组办公室副主任丁力坦言，在深受“三农”问题困扰的中国，各级部门迫切希望解决农民增收问题，发展奶业是一大捷径。

　　卫生部以及诸多食品营养学专家也主动站到支持的阵营。据悉，不少中小学生先天营养不良，而每100克牛奶含有丰富的热能、蛋白质、脂肪、钙以及维生素，对于增强青少年的体质，实现“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的宏伟计划大有裨益。

　　据悉，中国现有中小学生2亿多人，根据计划，到明年全国会有1500万中小学生可以喝上学生奶，年消耗量约为110万吨。

　　但同时专家们又坦言，中国市场往往有自己的特殊性，要敦促各方达成共识并不容易。王丁棉呼吁，学生奶“不仅需要农业、卫生、物价、环保、交通等政府部门的鼎力相助，也需要企业、学校、家长、学生、社团、中介、媒体等各界人士的通力支持”。

　　视点

　　学生奶计划不能因噎废食

　　曾备受推崇的学生奶为何陷入谷底？究其原因，是厂商利益制约与各级行政管理部门的认识不足使然。

　　一方面，企业不愿做赔本生意。早年为抢夺有限的牌照，各方使出看家本领，但对市场运营风险却预期不足。有关部门在推行该项计划时，早已明言“这是一项公益事业”，难有可观的盈利空间。但“公益事业”也有其潜在的利益，“企业可以赢得良好的声誉，还可以培养忠诚的消费群体。”

　　事实表明，眼前赔本、但长期将获利的学生奶计划，需要有实力、经营稳健的企业来参与竞逐。中小厂商先天不足，怎能保证把高投入、低回报的推广计划坚持下去？眼下，49家合格运营商有40％撑不下去，无形中已检验了企业自身的实力；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学生奶市场重新洗牌的一个契机。

　　另一方面，在于各级管理部门的认识迥异。尽管国家八大部委用心良苦，但计划层层落实下去，却遇到重重阻力。有的区域需要扶持自己的“嫡系部队”，在供应商招标时，往往巧设门槛，把外来的竞争者拒之门外；有的部门认为，该项目程序繁杂，并且行政单位“没有推广的义务”；更有部门不敢承担责任，怕学生奶“万一出事”受连累，干脆一票否决更省事。

　　食品安全并非小事，但仅仅因为学生奶计划目前遇到困难就采取消极否定态度，其做法无异于因噎废食。所有的行业都存在风险性，如果各方都如此短视、消极抗拒，那么健康、良性的社会经济系统又如何维持运营？　黄梦真

　　声音

　　光明乳业

　　“学生奶保本经营”

　　刚刚通过国家管理部门重新资格认证的光明乳业是学生奶供应方面的先锋企业。

　　早在公司启动股份制改革前，就试水学生奶供应，迄今已有九年的历史。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该公司公关部经理龚妍奇坦言，“我们公司的这一业务属于保本运营，这在业内已经很不易”。

　　据悉，光明乳业刚刚开了一个内部会议，董事长王佳芬再三要求相关负责人，“无论如何，公司都要把学生奶经营下去”。王佳芬认为，这是一项长线投资，需要企业用心来培养众多潜在消费群。

　　除了在江浙一带稳扎稳打外，光明还将触角伸向广西、福建、海南等地。去年，光明曾想进驻广东学生奶市场，但始终未能如愿，龚妍奇不愿透露内里缘由，只是叹息“心有余而力不足”。

　　龚妍奇并不讳言，学生奶的风险来自两大方面，一是市场供应，二是政策以及区域壁垒。对于前者，需要企业自身来克服；而后者，需要各级主管部门变主导观念为引导意识。

　　伊利股份

　　“赔本也要坚持下去”

　　两年前，伊利股份兴致勃勃地拿到学生奶供应商的经营牌照，该公司学生奶专项负责人刘钢透露，整个项目进展顺利。

　　但刘钢坦言，“这是一项赔本的生意”。主要原因在于学生奶对于产品的原料、生产工艺、物流保障等环节的要求较高，但同时又必须以最低的价格来供应市场，“投入与产出远远不成正比”。据悉，每包(盒)200毫升的学生奶售价一般在1.2元左右，低于市场正常价格的30％到40％，但企业投入的人力成本与营运成本却要高得多。

　　刘钢分析，有的学校连校舍都修不起，学生的学费都要申请补助，要求他们喝学生奶“显然不现实”。他表明，为了营造良好的企业形象，伊利全情投入该项工程，在企业所及的市场网络，家庭贫困但成绩优秀的学生均可向企业申请“学生奶补助专项基金”，“这是一项共赢的尝试”。

　　在其看来，企业既然要加入这一阵营，本身需要具备相当的实力，伊利方面表示：“将把这项赔本生意坚持下去。”

　　燕塘乳业

　　“广州市场趋于成熟”

　　今年上半年，广州已生产和供应5496吨学生奶，折算为3800万份。据广州奶业协会理事长王丁棉透露，广州市场的学生奶饮用人数已超过60万人，这在全国各列前茅。

　　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挺进校园的燕塘乳业，现在已真正感受到品牌美誉度给企业带来的丰厚回报。该公司副总经理王豪认为，如今三十来岁的广州人“有不少是燕塘品牌的忠实客户，这与早年公司启动‘校园奶’战略不无关系”。据悉，燕塘已占据广州学生奶70％左右的市场份额，其他城市的供应也稳中有升。

　　据悉，燕塘还摸索出一套自有机制，企业拥有专门的推广队伍、售后服务队伍及完善的危机处理系统，以确保运营“万无一失”；此外还定期给师生开营养学辅导课程。

　　王豪还表示，广州学生奶的兴盛离不开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与其他城市相比，广州市政府比较低调，但接连拿出实质性的扶持措施，比如早期的启动资金、成立相关协调小组等。”王认为，广州的学生奶市场，不论是生产、消费还是监管，都趋于成熟。

　　专题采写／本报记者　黄梦真

　　实习生　朱燕姗 责任编辑：张克然 姚虹（来源：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