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沙东超过25％销售收入投入"学术会议"?(图)

　　谨遵“最高道德准则”行事的默沙东每年赞助的“学术会议”大概为多少场，对第六次山东风湿病学会赞助的费用到底为多少？默沙东均拒绝透露。　本报记者　吴伟洪　摄

　　前员工透露，默沙东“学术会议”目标明确——介绍药物，增加销量

　　超过25％销售收入投入“学术会议”？

　　新闻追踪

　　本报6月24日、25日《山东纪委介入“腐败会议”事件》、《被炒员工群诉默沙东》两篇文章见报之后，引起业内巨大反响。日前，原默沙东公司员工W小姐再次和记者联系，向记者详细叙述与公司之间的恩怨情仇，以及不少关于医药行业“学术会议”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幕。

　　记者同时与默沙东方面联系，但其拒绝评论裁员一事。同时，默沙东也拒绝透露对第六次山东风湿病学会的具体赞助金额。

　　被炒员工情况类似

　　在解聘书下达之前，W小姐怎么也没有想到，其默沙东公司的医药代表生涯结束于几场平淡无奇的“学术活动”。

　　2003年7月，与以往展开的药品推广活动一样，W小姐在得到公司授权的前提下，在粤东某市一家酒店宴请该市中心医院门诊医生。W小姐说，该活动的主要内容和目的是向医生介绍产品，通常对外称“学术活动”。除了××大酒店，7月进行的另外两场“学术活动”的场所均安排在某休闲中心的KTV包厢。最后，W小姐被默沙东公司以“向医生提供娱乐设备”为理由解聘。

　　W小姐告诉记者，自己并没有特意提供“娱乐设备”，只是所在场所本身有“娱乐设备”可以免费使用，至于选址，事先经过公司审批，包括大区经理、产品经理在她的方案上签了字，事后相关费用得以报销。显然，W小姐组织的“学术会议”方案通过了默沙东公司内部审批，并得到公司方面的允许。

　　W小姐透露，一审判决获赔近50万元的L小姐以及其他与公司有劳资纠纷的旧同事所遇到的情况也相当类似。所以，这些旧员工认为公司与自己解除劳动合约的行为“纯粹属于恶意解雇”。

　　“学术会议”目标明确

　　默沙东解雇一名“为医生提供娱乐项目”的员工，该理由表面上看起来冠冕堂皇。但是，一张默沙东公司内部的申请表却揭示了不为人知的事实。

　　在W小姐提供的导致她失业的会议内部申请表上，清楚地写着“会议目标”为“介绍H(默沙东公司一种药物)对I(一种疾病)患者的强效……使医生了解H并处方之”、“介绍Y……并处方之，会后增加销量到150盒”。W小姐告诉记者，所谓“道德”、“学术”都是对外人讲的词语。在公司内部，销售人员打活动报告，必须有类似的赤裸裸的“会议目标”才能获得审批，否则公司不可能支持全无“好处”的“学术会议”。

　　W小姐承认，默沙东在业界口碑甚佳，医生和同行都觉得其“学术做得好”。事实上无论怎么包装，公司的目的主要是销售业绩。这也正是赞助“学术会议”的本质，也可以称之为“会议经济”。

　　销售收入1／4以上投入会议

　　1998年加入默沙东公司的W小姐一直担任产品推广工作。和很多公司的医药代表一样，W小姐的收入与所负责的产品在本地区的销售金额紧密相关：只有销售数量超出规定数目，才能拿到奖金。

　　为此，W以及她的同事们就要组织各种形式的会议加强与医生的沟通。W说的，她所在的区域一年召开大中小不等的“学术会议”不下几十场，这些会议花费分别从一两千元到几万元不等。W解释，这并不是默沙东在其所在区域的全部花费，她只负责三条产品线的其中一条，这条产品线一年下来的会议总费用达到上百万元，而在本区域内的总销售收入为40多万美元，折合人民币300多万元。

　　对于把1／4以上的销售收入投入到会议中的做法，默沙东自身不可能没有计算，只不过会议经济带来的“甜头”只有公司自己才能体会。W说，与别的医药公司“活动经费根据区域销量不同而限额分配”原则不同的是，默沙东开会的原则是“只要有合理的理由上报并通过审批，就能开会。”舍得花大成本召开众多会议，这也许正是默沙东被业内人士认为“学术好”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专家、医生、学会各取所需

　　除了公司主动召开的“学术会议”以外，公司还要赞助召开医学会的“学术会议”。外资药企往往比较热衷于这种方式，所以只要是医学会议，总是可以看到企业产品展台的影子。W小姐说，很多费用以实物形式融入到“学术会议”，最后，在账面上只剩下简单的展台费用、会务费。这也很可能是“山东会议”医学会与“王诚”提供的数字存在差别的奥妙所在。

　　W小姐说，参加“学术会议”，除了企业有商业目的以外，“学术会议”本身还存在错综复杂的关系：讲课的专家除了作为专家义务讲授知识以外，可以在会上获得知名度以及部分利益；医生名义是学习，能学到知识固然好，学不到知识还有学分、旅游、娱乐等好处，自然也乐在其中；学会通过开办会议，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取赞助费。

　　另外，医生和专家、专家和学会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W小姐告诉记者，外人难以想象的是，常常有大医院“讨好”小医院，省城专家“讨好”地方医生的现象。原因是上级医院和医生可以从下级医院和医生手中接手一些后者“处理不了”的病人，一旦转院，就有可观的转院收入。所以，“学术会议”有时候是上级医生联络下级医生的手段，公司为了“给专家面子”，也会参与赞助这样的会议。

　　本报记者将进一步联系默沙东公司，求证W小姐提供的情况，继续关注事态发展。

　　聚焦两大疑问

　　被炒员工办“学术会议”是否经过审核？

　　焦点一：劳资纠纷的关键在于，默沙东被炒员工称公司所办的“学术会议”事先经过上级部门审核并得到报销，完全符合公司程序，所以这些员工认为默沙东默许这种方式。因此，默沙东属于恶意裁员。该审核和报销是否属实？

　　默沙东回复：有关的初审判决正在上诉过程中，在此阶段，公司不便对这些尚未生效的初审判决进行评论。由于目前这些事件处于司法进程中，公司也不便就此事进行评论。

　　第六次山东风湿病学会赞助费为多少？

　　焦点二：赞助推广活动是否符合默沙东一直恪守的商业道德准则？公司一年参与的大小“学术会议”大概为多少场？所花费用为多少？对第六次山东风湿病学会赞助的费用为多少？

　　默沙东回复：学术研讨会是专业推广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目的是达到有效的学术交流。

　　我们的学术推广活动完全符合中国的法律法规，并得到政府部门的肯定与认可，当然也符合默沙东的商业道德准则。至于具体的数字，属于各公司的商业机密，请理解我们不便公开。

　　记者观察

　　有限的学术无限的会议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因为医药费用高昂，一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生命不得不选择放弃。

　　按照默沙东前员工W小姐提供的数据，她所负责的产品线每年投入的会议费用在100万元左右，而销售量不过300多万元。以超过1／4的成本“支持学术”(实为渠道费)，这在任何行业都是少见的数字，但是在生死攸关的医药行业却理所当然地存在。

　　理所当然的原因是医药行业相当专业，很多消费者难以分辨，医药界本身也极少思索这个问题。一些外资企业向政府申报药价，称高于国产药的理由是“学术、科研”。而这些“学术”真正的内容却是一遍遍重复旧产品知识、抽奖、吃饭。报料的W小姐认为，这显然是“有限的学术，无限的会议”。

　　似乎不应该苛责这些“学术会议”，即使是你情我愿的请客吃饭以及游乐也不应该遭到干涉。但是外资企业把大量所谓“学术会议”的费用打入药价，然后把成本转嫁到消费者头上，不知道当事者们作何感想？

　　撰文／本报记者　陈佳利 责任编辑：张克然 姚虹（来源：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