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标会”大玩疯狂游戏（财经关注）(组图)

　　刘煜晨 李慧　　编者按：福安民间标会的泛滥令人震惊。从时间上看，已有10多年的历史；从规模来看，民间标会无孔不入，已经处于公开状态，当地群众称“很少有人不参加标会的”。这不禁令人想起不久前本报关于福建地下钱庄猖獗的报道。尽管二者形式不同，但都严重破坏了当地经济和金融秩序，成为一些不法分子借以进行非法融资、实施金融欺诈的工具。这不能不引人深思。民间标会从最初互助形式的小型民间团体逐渐演变成规模庞大的非法金融形式，不法分子利用人们的暴富意识与从众心理是其产生的根源，而政府监管职能的缺失则助长了标会的蔓延。

　　李住自首

　　李住是福安市民间标会的一个会头，组织了上百人一起做标会。但在今年5月16日，随着李住的突然自首，她的标会立即倒掉。李住倒会后，她的会员损失惨重。记者找到了被关押在福安市看守所的李住。

　　李住称，她做的标会也叫民间互助会，有十几个。今年5月中旬的一天，在她做的一个每天开标的标会上，一个会员中标后，当天从会头李住手里拿走了其他会员交来的200万元现金，逃之夭夭。按照标会规矩，会员中标后卷款跑掉，造成的亏空需要会头用自己的钱来填补。但面对一天时间被卷走的200万元，李住已经无力垫付。因为被中标会员卷走会费不是第一次了，到这次出事时，李住的十几个标会累计亏空已在千万元以上。福建省福安市公安局经侦大队负责人缪裕荣告诉记者，“她自己推算可能亏了千万元，据我们后来调查，李住个案的金额可能有几千万元。”

　　标会游戏规则

　　一提起标会，福安几乎无人不知。当地群众告诉记者，在福安市，很少有人不参加标会的。一名标会会员告诉记者，前几年做标会的会头，别墅都盖了一栋两栋，很多会头一天可以收1000多万元。

　　有知情人向记者介绍了福安民间标会的操作方式———它是一种现金运作方式，有点儿像民间私人之间放高利贷，但做法要复杂得多。标会的发起人也就是组织者一般叫会头，普通会员叫会脚。开始时，由会头把会脚召集到一起，约定本标会的本金规模是以百元还是千元、万元等为基本单位，分别叫做百元会、千元会和万元会等。百元会就是每个会脚每次缴纳的本金是100元。千元会和万元会依此类推。

　　做标会可以小钱换大钱，具体办法是采用竞标的方式。在标会里，一般约定每个月举行一次开标。以10个人参加百元会为例，第一次开标时，10个会脚分别交纳100元会费由会头保管。开标当天，每个会脚都私下在纸条上写一个利息标准，由会头当众打开。假如10个会脚中写出利息30元者为最高，那么，他就成功中标，可以当场把包括自己共10个会员交纳的总会费1000元全部拿走。这就相当于中标者用100元的小钱换来了其他会脚的900元会费的大钱。但是，本次中标者从下一次开始，就要在每月交纳130元，相当于每月归还其他会脚100元本金，并支付30元利息。

　　谁能赚钱

　　一名知情者这样告诉记者，“利息还不起肯定赔了，那么谁会赚呢，不用标钱标来的会赚，最后一个，第十个会赚。”这个说法在投案自首的会头李住那里得到了证实，“在一个标会里边，最后标的那个人赚钱，因为他不标了，他不要付利息的钱出来。”最后一个会脚不用支付利息，却得到了前面所有会脚支付的利息，只赚不赔。

　　那如果每个人都想做最后一个，那怎么办呢？李住告诉记者，会头会来抽签，礼拜一、礼拜二、礼拜三，这样按顺序排下去。看来，会头们为了标会能够正常运转也是煞费苦心。

　　根据记者的调查，在一个人人遵守游戏规则的最简单的标会里，总是先中标的人赔钱，后中标的人赚钱。那么，前面中标的人怎么还会赔钱玩这种游戏呢？这种标会怎么能让有的人一夜暴富，而又让会头李住一下亏空几千万元呢？记者在调查中发现，福安的民间标会远远没有规则中看到的那么简单。在当地，它实际上已经演变成了一个疯狂的金钱游戏。

　　疯狂的金钱游戏

　　那么，前面中标的会脚付出高额利息标到的钱会拿来做什么用呢？记者得知，他们只能把钱拿来继续做会。

　　在标会里这就叫做以会养会。因为目前每个标会里的会脚都在20人以上，有的规模甚至在百人以上。如果在百元会中以100元本金标到了2000元钱，可以马上拿着去参加千元会，就可以至少标到2万元的大钱。拿到了2万元后又可以参加万元会，在那里可以至少标到20万元以上。

　　这些会员做标会的钱有的是多年做生意赚的钱，有的是东挪西借凑的钱，有的是退休养老金，有的是下岗补助金。大家对于标会的痴迷接近疯狂。

　　标会组织的规模

　　李住告诉记者，她虽然是福安市最有名的会头，但在更大的标会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会脚。而做她会头的，是福安市莲池街居委会工作人员惠英。

　　记者发现，在李住作为会脚的3万元和5万元标会里，开标地点都是莲池街居委会。这表明，民间标会在福安无孔不入，已经处于公开状态。记者从惠英标会的不完全资料里统计发现，惠英从2003年8月5日开始做标会会头，至少控制14个标会，控制会员476人。这14个标会，一次开标的资金至少为887.2万元现金。按照刑侦部门了解的情况，福安市目前大概有会头四五十人。

　　对于福安市民间标会的规模到底有多大，老百姓中间有很多说法，最流行的说法是有25亿元民间资金被卷了进去。而记者了解到，2003年福安市的财政收入也就是2.3亿元。不过，当地政府认为25亿元的数字有些夸大。至于具体数字他们目前还在摸底。随着会头李住的自首，福安的民间标会像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在瞬间就一个接一个的倒塌了。

　　标会为什么会坍塌

　　即使在福安市的民间标会全部倒掉之后，不少会员依然坚信做标会能够赚钱，并认为李住不自首，标会就不会倒。记者采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中心主任王松奇，他认为，“会必然倒掉。在标会中，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赚钱，因为有一个基本的经济学原理，就是一个社会新增值的货币从哪儿来呢？它只能从生产上来，像这种标会，单纯靠玩钱，是不能来钱的。”

　　福安市的民间标会瘫痪后，很多会头和中标会员趁乱卷款潜逃，让成千上万的会员损失惨重。

　　民间标会的泛滥严重破坏了福安当地经济和金融秩序，已经成为一些不法分子借以进行非法融资、实施金融欺诈的工具。根据当地政府提供的资料，截至6月7日，福安市城区共摸查到大小会头157个，公安机关共接到标会倒会、资金被卷的报案41起，已经立案6起，并刑事拘留了5个涉嫌犯罪的会头和会脚。

　　《市场报》 (2004年06月22日 第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