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忠峰 记者在北京崇文门三角地看到，上百个外地务工人员聚集着，等待雇主光临。
本报记者 贺玉胜摄
当社会有大量需求，而正规渠道又满足不了时，出现种种变异现象就是自然。这就是非法职介屡禁不止之因。时下，各大城市正迎来一年一度的春节后外来人员求职潮，一些非法职业介绍机构利用返城务工农民急于找工作的心理，借机编造虚假用工信息，以骗取钱财，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鱼目混珠
2月3日下午，记者一出北京大望路地铁南口，就见到几位大妈在寒风中手举招工模样的牌子，同时散发招工信息传单，在招呼过往行人。在其中一位的引领下，记者来到“当代人才”。门上用红笔临时写满了招聘信息：公关小姐月薪3000—1万元；保安值班600—1500元；导购、促销1000—2000元等，“以上工种外地来京求职人员免费提供食宿。”记者走进一看，只有一间平房办公，约10平方米，里面仅有一张桌子、一部电话、2位女士和几个求职者。
其中一位正忙着，另一位招呼记者：“是找工作吗？”“是。”“找什么工作？”“有招家电维修的吗？”
“有。我们这儿什么样的工作都有，只要交170元服务费，马上就可以介绍你去上班，包你满意。如果你没被录取或不满意我们随时可以帮你换工作，一年之内，你换多少次都行。”
“如果一年之内还没找到呢？是不是可以退钱呢？”记者问。
“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我们这儿与好多用人单位都建有联系，已经开办7年了。”当记者告诉他，自己刚下火车包便被人拎走，所有证件全部丢失时，她说：“没有证件？那也没关系，你只要填一下这张表格，我们给你开个介绍信，拿到用人单位去，他们绝对会要你的。”
“一张表格就可以了？什么证件都不要吗？那单位是不是正规的啊？会不会骗人呢？”“这你放心，我们是正规的介绍所，单位也都是正规的大公司。不要证件是因为那些单位跟我们都很熟了。”
记者走出“当代”，在围绕这个拐角约500米范围内，发现有6家职介，其中有2家都叫“当代招工”，还有一家打字复印的小门店也挂上了手写“职业介绍”的字样。记者逐一进行暗访，发现情况大同小异。必须先交150元—170元不等，才能推荐工作。
交了钱能找到工作吗？技校毕业、有过家电维修经验、自河南农村来京的小王在此附近某职介所交了150元寻找工作，承诺当天上班。一周后，职介所才帮其找到了位于西直门一小区的社区服务中心，维修家电，承诺月工资600元。可上岗后，月工资却变成300元。小王返回要求退款，职介所不同意，说可以继续帮小王找工作。
骗术多多
北京市职业介绍中心一位姓李的同志告诉记者，时下的一些招聘广告，招聘的人员五花八门：营销经理、时装模特、厅房DJ、公关、咨客、文员、保安、跟单员……都是一些对学历要求不高的职位，开出的待遇却十分丰厚，少则月薪1000元，多则上万元。其实这都是子虚乌有的招聘，以骗钱为目的。这些职介机构有共同特点：大都未经有关部门核准，便在新闻媒体或街头巷尾发布、张贴招聘广告、用工信息；收费混乱，不同程度存在收费过高的问题，且许多职介，都无正规的收款发票，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收据及白条子；无合法经营手续。
至于他们的骗术也是五花八门、新招不断。北京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劳动监察大队的有关人士向记者列举黑中介骗人的5大招数：一是暗设高门槛逼退求职者。一些黑中介将用人单位吹得天花乱坠，民工交了报名费后，又被告知要交纳数额更大的其他费用才能上班，令求职者无力承受，白白损失了报名费；二是伙同小医院搞体检骗取体检费。部分黑中介往往跟一些小医院、甚至街旁游医串通，当求职者交了上百元的体检费后，得到的体检结果却是“不合格”；三是收取抵押钱物让求职者进退两难。黑中介要求求职者先以身份证、毕业证等为抵押，或收取培训保证金等种种名目的抵押金，主动辞职者往往遭到扣证威胁；四是调虎离山逃避责任。受聘者在交了介绍费后被通知去某公司上班，但不是找不着上班的地方，就是那地方根本不存在；五是利用恐吓手段逼迫求职者就范。这类中介或公司经常雇用彪形大汉围守门前，受骗者只要上门说理，必定遭到威胁和恐吓。
殃及池鱼
对于大量进城务工的农民来说，目前求职途径只有2种，一是通过职业介绍机构介绍，再就是直接联系用人单位。由于非法劳动中介存在欺诈行为，造成了一些民工对职业介绍机构的信任危机，大多数正规的职介机构有苦难言。
有着5年经营历史的谨正劳务服务公司对求职的外来务工人员并没有设立任何门槛。但是他们遭遇的却是求职者对中介机构的重重疑虑。该公司石经理说：“好多求职者进门就问，怎么又是职介啊？好像职介在求职者的概念里就是骗子公司，专骗别人钱财。”
一些民工由于不信任职介，他们没有走进正规的劳动力市场；一些用人单位也借机在不办理相关手续和证件的情况下，非法招募民工。非法劳务市场自发形成。一度萧条的北京崇文门“黑人市”，由于近日返京民工的激增又开始恢复。
“初八刚到的北京，跑了几家家政公司都不行，要我们交钱，也不能保证找个好工作，听老乡说这儿挺热闹，就来了。”来自湖北的小李已经在崇文门站2天了，其间和几个雇主聊过，都因为价钱没谈拢。
规范之难
非法职介缘何屡禁不止？北京市劳动管理部门有关负责人介绍，其根本原因在于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拿北京市来说，有41万多名下岗失业人员需要就业。据统计，外地来京人员已经超过400万人，其中超过一半的是务工人员。而北京市还将继续对外地来京务工人员实行总量控制，只有一小部分人可以领到“外地务工人员就业证”。
据了解，目前，北京市有60多万家法人单位，全北京市的专职监察员才1000人。“人手不足导致监督力量不够也是原因之一。”除了经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批准开办的400家左右的职介外，北京市还有相当一部分黑职介。虽然根据管理部门测算，全市18个区县一共400多家正规的职业介绍机构完全可以满足职介市场的需求，但是对求职心切或者本身文化水平不高的外来务工人员来说，即使管理机构在营业执照上明确规定了经营者的经营范围不包含中介，他们也都没有留意，一些外来求职人员表示，他们并不知道哪儿有合法的职介机构。
据记者了解，有一些正规的职介机构门槛也较高。他们对本市职工格外青睐，对外地民工则要求几证，收取不低的费用。而民工短时间内办好这些证件、交一笔费用都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他们要么去黑劳务市场，要么去黑中介。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硕士王恩创说，非法职介的横行体现了社会道德诚信的丧失，也凸显管理力度不够。
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张车伟认为，非法职介的存在是历史的必然，因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国劳动力供过于求，这是根本原因。随着社会发展，随着制订比较完备的法律、加强执法监督，劳动者自我保护意识的增强，“这些问题逐渐会迎刃而解”。
编后：经营职业中介，目前法律上并没有禁止性的规定。
非法职介成本低，利润高，在市场供大于求的情况下，要彻底清除难度较大。应考虑从三方面着手，堵疏结合，规范管理。
首先要新建几个上规模的劳动力市场；其次，建立起职业中介的准入制度。采取面向社会公开招标、评审的办法，将一些具备场地和资金条件、招用专业人员的职介所培育为正规的职介机构；另外，依然要严厉打击“黑中介”。对一些以职介为幌子，实质上进行犯罪欺诈的活动，要予以严厉打击。
《市场报》 (2004年02月17日 第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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