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在线:中国企业家总编牛文文作客新浪(实录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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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3年02月20日 11:10 新浪财经 | ||||
作为新媒体、新经济的代表,新浪网特制作《总编在线》版块,希望通过与各大主流媒体总编辑与网友、读者的近距离交流,为记录中国媒体的发展轨迹做出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在这个特别系列访谈中,我们邀请的总编,将通过做客新浪嘉宾聊天室的方式,与我们的受众共同探讨传媒业的发展、问题,以及最新的标志性事件与现象。 2003年2月20日,第十六期《总编在线》,我们邀请了《中国企业家》杂志的总编辑牛文文先生做客新浪嘉宾聊天室,以下为本次嘉宾聊天的实录全文: 主持人:大家好!今天继续我们的总编在线,今天新浪网非常荣幸地请到了《中国企业家》杂志的总编辑牛文文先生,他是一名非常资深的媒体人,同时也是非常资深的财经观察家,现在请牛文文先生跟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主持人:说到媒体,会想到什么是它的灵魂,《中国企业家》是拥有十八年历史的一个老媒体,但是它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依然是非常有新力量的媒体,像这种新力量的媒体是什么呢?
主持人:我们一直以来有这种口号的演变,讲讲这种大家都知道的故事。
一个刊名,牵涉到我们国家对企业、商品经济、市场经济,对企业家整体的看法。如果厂长经理可以叫企业家的话,政治官员是否可以叫政治家,其他的家有没有独立的地位,厂长经理会不会成为社会的独立阶层,隐含这么一个概念,改革还是不改革的争论。这个问题最后怎样拍板的呢?袁老告诉我们,最后还是一位中央领导同志说,可以叫《中国企业家》!那时许多企业经营管理者觉得非常的荣幸,因为上我们的杂志就是企业家了,可见这个杂志在一创办的时候,就是比时代走在前半步的媒体。这个名字,还激励着我们做事情要比别人要早半步,要有前瞻性和预见性。 这18年走过来,的确有很多的变迁,我们做200期庆典的时候,找了200期杂志的封面照片排成一排,我们惊喜地发现,18年来有成功的企业家都上过我们的封面,比如鲁冠球,已经上过多次了。还有一些企业领导人,脱离了企业经营,非常多人物,有历史感。 在这样的历史过程间,办刊方向肯定会有调整,特别要提到1996年我们杂志的二次创业。到1996年经过了十多年的发展,《中国企业家》已经需要重新定位和二次创业。我们社长刘东华被派过来二次创业,思索了一些新的问题,能不能在当时的媒体政策环境下确立新的媒体观、新的市场走向?我们要靠市场运作,我们要经营采编分开,我们在零售摊上在机场上卖杂志,不光靠传统的公费订阅。现在来看,这些东西不算是创造性的东西了,大家都在这样做了,但在96年提出这样的想法是比较创新的。所以从96年开始我们杂志进入二次创业。今天大家看到我们《中国企业家》的样子,包括报道风格、形式、经营、整体的影响力,大体主要是96年以后形成的。单从96年到现在也有很多的变化,最明显体现在刚才主持人说的口号,的确一个口号代表一个时代,代表一个媒体时代,一个阶层的发展。 我记得96年,社长过来的时候提出一个口号,非常有意思,叫"国力的较量在于企业,企业的较量在于企业家",这个口号,现在很多人说类似的话,有深入人心的意思。但是96年有很多的争论,一个国家的强盛怎么就在于企业呢?就算是企业,也就是在企业家个人吗?别的人呢?政治家呢?科学家呢?为什么国力的较量就等于企业和企业家呢?当时我们认识到,我们做这个媒体,必须认清楚我们这个媒体代表的阶层的未来,所以我们坚信这个阶层能够成为主流阶层,的确代表国家的未来。 现在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这一点已经被大家广泛认同了,的确,我们的实力就是经济实力,我们的国力就是企业实力,我们的企业实力没有疑问了,主要是企业家的境界,这些口号我们提出来,慢慢被大家接受了,接受以后会有新的口号出来。最早是"一本可以影响你命运的杂志",这本杂志很强悍,我可能影响你,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当时我们也觉得做一件事,可能读者没有认识到,但我们要提前做,这就是"影响你的命运"。以这个口号为代表,96、97、98年我们集中报道一个主题,就是"研究失败",今天国内关于企业失败的案例分析,原创就是我们,都是源自于96、97、98年所做的主题。我们做过三株、巨人、飞龙等等,当时民营企业家处于历史上的反思期,集中的失败表明有问题,集中的失败有集中的反思。在那个时候,你能感觉到"影响你的命运",因为我们认识到企业失败的原因,并且把这些原因采访出来让你看。 到99年的时候,我们发现这个阶层不象所想的那么弱势,需要我们居高临下,于是调整了我们的口号,叫"一本牵挂企业家命运的杂志",我们只是牵挂,不敢影响人了,这是命运主题,也就是道的主题,我不关心你如何挣一笔钱,但是我非常关心你赚钱的世界观、人生观,道德的层面,就是一些人性的东西,这是一个牵挂。可是到2002年的时候,我们发现又有变化,我们需要新的口号,为什么呢?当时有一些企业家朋友说,我们已经是一个强势的主流阶层,你作为一个小小的杂志,你牵挂我们的命运太过母性,太过情感化,我们应该平起平坐了。所以到2002年的时候,我们把主题词做了调整,叫"一个阶层的生意和生活",也是今天杂志上经常出现的主题词。 从这三四个口号的变迁,可以看出来一个事实,就是我们报道的主体,中国企业家阶层由小变大,由边缘到主流,由不受尊重到受尊重,由弱势到强势的历史阶段。尽管有这么多历史,通过我们杂志口号的变化,通过我们关系的变化,可以看出来,我相信可能国内还没有任何一家媒体,能够有这样一些历史感,所以我说我们是有历史感的杂志。但我们也与时俱进,不断调整我们的定位。 主持人:刚才牛总编说的东西我非常有感触。《中国企业家》不仅是一本新闻纸,而且记录了中国的历史,反映了中国经济的命脉,反映了企业家的命脉。现在也有一些网友的问题进来了。 网友:我对中国企业家提出一些疑问,《中国企业家》是报道企业家,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问题,会不会站在企业家的立场上帮助企业家说话,《中国企业家》杂志是否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我们以一个历史时段看问题,我们是以企业家的立场看问题。同样一个问题,有人在研究腐败,但我们则研究失败。比如华晨的仰融,我们要报道的话,要跟他谈十几个小时,录音非常的长,好几万字。我们要问清楚,他脑子里为什么选择这样的经营路线,为什么做这事,我一定要找到重大事件的当事人的真实内心,尽管这事情对外人来看有掩掩遮遮的,但是重大事件当事人的想法非常具有群体价值。 我要特别说明,我们不是一般大众媒体,我们是特众媒体,基本是商业杂志。我们的立场是企业家立场,但不是一切问题站在你立场说话,有些问题是,有些问题不是,比如纳税的问题,一定是站在企业家立场上。看所有查税的报道,大都说为富不仁,但我们拜访了许多的企业家。如果有税收问题的话,主要的责任在于政府。我们做过一期《税之惑》的报道,其实我们的税收法律政策是不断改革调整的,过去许多情况下都是企业与地方政府讨价还价的结果,地方政府是知道的,税务部门也是知道的。但是现在的用成文法倒推这个历史,人人是罪犯,人人自危,站在国家和民族发展的未来立场上,这是不公平的,一定要知道两方面的想法。走到现在,是因为税法不清晰。如果税法清晰,偷税漏税可以惩罚他。实际是讨价还价的结果,如果不考虑当时的特殊政策,用现在的政策追查他,人人自危,现在哪一个企业家举出来都可以成为罪犯,都可能进监狱。 我们的企业家立场,是站在整个国家和商业发展、经济发展的历史上,我们站在群体上看待大问题。但并不能说,凡事都站在他的立场上,不是这样的,我们是站在群体的立场上。我们研究报道那么多对象,那些对象痛苦万分,希望我们不要刊登那样的东西,但是我们认为对群体有益的,我们就要报道,哪怕是得罪个别人。我有一个朋友刘韧,他在一本书后序写过一句话:牛文文告诉我他如何报道中国的企业家--凡是大的成功的企业家,都有睡不着觉的地方,只要一刀扎下去就会写出来好东西来。后来很多企业家就问我你真的是这样看我们的吗?我还能告诉你我们心里的秘密吗?柳传志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比如联想发展到现在,元老的问题怎样解决,这些不一定是愿意让你报道的。我们也预测过重大的商业失败和商业危机,作为当事方或者被报道方也会很难受。 我举一个例子,2000年底有一个报道是"商务通:暴起的老大还能当多久"。商务通当时是在历史的最高点,但我们清晰的看到,做一个过度性市场的老大,速度太快,肯定会有麻烦。当时他们也非常不愿意,为什么这样要报道企业呢?是作为企业的朋友、敌人还是老师呢?我们当时觉得,如果对方不满意的话,我们愿意承担的这样的成本。我们做了这个报道,今天看起来经受了历史的检验。我们跟企业家是朋友、敌人、和老师的混合关系。当他面临政府的问题和失败的问题,我们是他的朋友。再有远见的企业家也是个体,我们是看群体,从群体的角度出发看待个体,有时我们就是老师,我们处在群体的位置把个体的问题放大出来让个体看。当企业出现危险兆头的时候,我们会拿出一些典型的案件进行剖析,被剖析的企业往往把我们当敌人。我们在操作上要非常注意跟我们所报道的企业家群体的远近的关系。 主持人:这一点我也想提出一个疑问,你怎么能够判断《中国企业家》是怎么真正的了解企业家?这种远近关系是怎样把握的?
你所提出的问题有难度,但是我们要认真的看待企业家。有一些企业家也跟我说,说企业家永远有上中下三段,你们媒体看到的永远是上半身,我化妆出来,我用上半身的脸化妆好,用上半身的嘴告诉你,永远只有上半身,不能看到其他的问题。他还有下半段,腿和脚,是最隐秘的地方;还有肚皮,他的肚里正在做的商业规划和长远的打算,机密的永远不会告诉媒体。 所以如何处理企业公开表露的披露信息的上半段,如何处理腹中的秘密、隐私和隐秘,这个关系确实是我们的课题,我们怎样处理这个课题呢?首先我们也做不到能够完整的了解企业,洞察企业,这是所有媒体的问题。我们在做企业报道的时候,我们力求做到比别的媒体看得更全一点,更远一点。但是怎样做到这一点呢?首先有两个东西,第一,我们有我们背后的坏人,就是我有顾问的班子,我有十几个在企业界很有影响的顾问,这个顾问没有打在媒体上,他们是隐秘的顾问。 每当我要做一个企业,或者关注一个企业的时候,我往往要征求相关三四个顾问的意见,因为他们是匿名的,说他们是坏人,所以提供下半身的意见。比如赵丙贤,是最早提出资本运营论的投资银行家,他看所有的企业家都是一针见血,当我们做一些有关的报道的时候,他的话往往让我冒出冷汗,他最经典的问题是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说,你看他规模这么大,它的利润和回报率有多大?他说不要看大和小,要看对股东的利润有多少。第二句话,说他在同行当中是利润率最高的吗?是最代表商业方向吗?这两个问题经常让我们选择谁,报道谁,有一个认人的标准。 我们还有其他的顾问,会打击你报道这个人的积极性,经常是打击的。另外还有一个朋友,我也可以说,我经常带四五个人同事,拜访他,他会在我的部下和我的同事面前骂得我一无是处,说这样的事情你做怎么行。但是就在这样的过程中间,我们在选择人,了解企业。不但了解一家企业的角度,还了解其他参与者的角度。 我做过托普报道,它是软件企业,大家感觉他是否是软件企业和软件老总呢?我把中国排名前三名的软件老总都问过,你是否认为托普是业绩优秀和稳健的软件企业,你认为宋总是怎样的企业家。我相信这样的话,公开出来大家也会冒出冷汗的。当我去找他的时候,准备了一些企业界的事情,不单纯是媒体的事情。当我回来处理的时候,做报道的时候,往往我们的录音会有十多万字。 我现在的录音带是一笔财富,近年来我们积累了五六十个著名企业家的访谈,这些访谈非常的长,有时候一二天,最少有三、四万字,但是我们在使用的时候,只用几千字,或者经过第二手加工。这样的东西,题外话,如果有一天,我退休了,或者有一天这些被采访的对象允许我,我会出一本书,让大家看一本真实的企业家群体。起码你要了解一个真实的企业家,你要让他谈。我不赞成凭报表判断企业。我会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即便你发现一个人触犯了法律,你还需要他的口供。所以,一定要见到面,要有原始的"证词"。我不知道是否回答了你的问题,我们也不能完全和准确的了解企业家,但我们力争做到这一点。 网友:你们对企业家是持有的时候是朋友,有的时候是老师的状态,那么你们会不会影响经营呢?
所以,我们首先来做我们的品牌和读者价值,什么意思呢?不管我们的报道对象是否满意对我们的报道,我们要让读者满意我们的报道,这个读者是成千上万的企业人,是企业家。但是我报道的永远是个别案例,我不会因为我的报道对象,先让我的报道对象满意,而得罪人我的衣食父母,就是那些买杂志的人。 我们怎样赚钱呢?我要重复一遍,商业上没有成功的杂志,不是成功的杂志。过去经常有人说我们"叫好不叫座",只有品牌没有钱,什么意思?你们东西是人家爱看,但是你们老是没有钱,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实力,这是我们的隐痛,但是我们要耐心点。 回到刚才的大循环。第一步做到读者价值后,我们做一个品牌。 第二步,我会推广我的品牌。大家知道我们不断地开会,沙龙论坛,比如企业领袖论坛,这是推广我们的品牌,扩大影响力。但是这两步不是我们的主盈利,发行不是我们的主盈利,我们的主盈利在广告。 第三步就是客户价值。我们的客户价值,跟所有的媒体、企业一样,有很多企业家教育过我,你要有客户观念和市场观念,你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你要生存,如果你不能自己养活自己,老讲那些大道理,我会信你吗。现在讲第三步,如何赚钱,我们是赚取客户价值,读者价值。当中国最优秀的企业主和企业家阅读我们杂志的时候,我一定具有我的广告价值。比如奔驰、汽车、洋酒品牌、高档消费品在我们杂志有很多广告,比如还有重大商务技术的广告,因为我们的读者是中国最高端的消费人群,广告主一定需要这样的通路,所以广告是我们主收入。 我在这里不好意思的告诉大家,我们远远比不上很多专业媒体,比如IT界的媒体和时尚类的媒体,还包括新浪,我们远远比不上,因为我们是月刊,而且我们不是那么着急的去赚取商业利润,我们做得比较慢一些,从容一些,我们的链条比较长一些,我们是大循环的概念。在财富人群中打转转,但是我们知道该我们赚的钱就那些。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团队和社长很清晰我们的使命,有人笑我们是理想主义,什么意思呢?你那些东西太不切实际了,但是我要说一遍,中国是缺乏商业文化的国家,中国是商业阶层,还不是主流阶层的国度,但是中国有未来的话,一定象美国的商业社会,商业社会里面一定有这样的人群和文化。 做一件长远的事情,很大程度我们团队有历史感和责任感,我们要争取做到一本书里所记载的媒体,那本书叫《光荣与梦想》,是一本记述美国一百年的书,这本书出版很早,是每一个员工入社要看的书。美国一百年的历史,是两本杂志写就的,一本叫《财富》杂志,一本叫《时代》杂志,引述的史料都是从这两本杂志来的,报道的就是历史感。我们提醒自己,如果商业上不那么成功的话,我们要写历史的事情,如果别人要写历史事件的话,我们的资料会被别人引用,这就是我们的回答。 主持人:你们有没有妥协的度?
我举一个例子,内蒙伊利集团,我们在2000年做了一个比较重大的报道,叫"同城恩怨",报道中国很有趣的故事,是讲两个企业在同一个城市如何竞争的故事。我们有五六组的案例,它只是其中的一个。我们记者去了,写了为什么两家企业走向今天的情况,我们认为是客观的报道,但是被报道的两家都不满意,双方认为不应该把争执的对手放在一篇稿子里写,这是商业忌讳,而且他们非常不愿意把自己评价对方的话写出来,但是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想好要做了。我们的团队以及上级都接到一些电话,非常愤慨的说,本来可以成为你们的大客户,但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报道,我怎么怎么着,当时跟社长商量过,这是一个成本和代价。 中国有成千上万的企业、成千上万的机会,有成千上万的广告主,如果我在这一点上得罪一个客户,但是我们的读者得到更大的价值的话,我愿意做。如果我对哪一个企业家都不能得罪的话,那么我就被读者唾弃了。有人经常说不打不成交,很多企业后来实际上也成了我们的客户。也就是说我们的客户已经成熟了,时间长了,认识到我们是客观的报道。当我们成为一个不可回避的媒体的时候,当广告推广时需要这样载体的时候,你绕不开。你可以与中央电视台有仇,但你无法不投广告,我觉得不太有这样的情况。我们社长刘东华99年到财富杂志拜访的时候,约翰·修义先生讲到一件事,IBM和财富杂志有一个冲突,财富杂志做了IBM的报道,郭士纳不太高兴,就停止投放了150万的广告,约翰讲,他们能够承受这些东西,恐怕承受不了的是IBM。最后大家也看到了,IBM还是要在财富杂志做广告,不能回避这样一个媒体。世界最著名的IBM公司,不在全世界最著名的商业杂志刊登广告,这不是一时之争。我们也是这样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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