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凤桥：解决高校债务的根本是选择高校组织属性

　　高校负债是特定制度作用的结果，而且，高校债务问题涉及的不是一个产权问题，而是一个组织治理问题。因此，解决高校债务问题的根本是选择高校的组织属性——营利组织或非营利组织。

　　——阎凤桥(北京大学教育经济研究所)

　　最近，我的同事鲍威博士领导的课题组完成了有关高校负债问题的专题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05年年底，教育部直属76所高校的贷款总额达336亿元。我本人虽然没有参与这项课题，但也一直在关注这个问题，下面我从制度分析角度，谈谈我对高校(主要是公立高校)负债的成因与后果的看法，以及如何从制度设计上处理好我国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问题。

　　首先，我们分别从借贷两个方面来分析高校负债的成因。从借方角度看，我国高校由于政府财政经费投入不足始终处于经费短缺状态，一直有一种寻找其他经费来源的压力。特别是1999年高校扩招后，高校亟须发展建设资金。获得银行贷款，无疑是短期有效解决途径之一；从贷方角度看，上世纪90年代末我国经济快速发展，市场供需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由过去的“卖方市场”变为“买方市场”。但是高等教育由于无法满足巨大的社会需求依然被认为是为数不多的“卖方市场”。在这种情况和国有企业经营不良的影响下，银行开始把高校作为一个具有信誉和还款保证的贷款对象，主动向高校放贷。

　　在制度分析中，有个重要命题，即制度决定行为。具体而言，就是说我国高校的负债行为是特定制度作用的结果。一般讲，制度包括规则、规范和信念三个要素。

　　从信念要素看，在90年代末，高等教育开始引入市场、产业、负债经营等新概念来思考和制订高等教育发展战略。如果没有这种政策导向，没有银行对于高校态度的转变，就不会有银行对高校的贷款行为，也就没有高校债务问题；从规则要素看，我国对高校的组织属性(指非营利组织)没有十分严格的规定，因此，高校的营利行为一直或明或暗地存在着。为何美国高校没有如此的债务问题呢？因为美国高校的非营利组织规则在发挥作用，既然没有营利能力，银行就不会轻易向其贷款；从规范要素看，高校的借贷和债务行为，首先发生在少数学校中，之后越来越普遍，即使对发展资金需求不强烈的学校也开始借贷，这是群体行为对于个体行为规范作用的表现形式，一种行为一旦条件成熟，就会在组织群体中得到扩散，而不由单个组织的意志所决定。

　　其次，我们来看高校债务的后果问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不过偿还的方式不同而已。根据我国的具体情况，我认为有以下几种可能性：一是中央和地方政府直接承担高校的债务，一次性地向银行偿还债务；二是政府逐步增加对高校的财政性拨款来改善高校的经济状况，间接地帮助高校偿还债务；三是允许高校进一步的市场行为，通过提高学费和其他收费标准来解决欠债问题。那么公立高校会不会因为债务问题倒闭呢？从我国高校的属性以及与政府之间的关系看，这种可能性很小。

　　最后，我们来分析一下我国高等教育今后的发展问题。从根本上讲，高校债务问题涉及到的不是一个产权问题，而是一个组织治理问题。因此，解决高校债务问题的根本是选择高校的组织属性——营利组织或非营利组织。以中国和美国高等教育为例，由于组织属性不同，导致了不同的发展结果。我国的高等教育采取了“超常”发展模式，一跃成为世界高等教育规模第一大国，但与此同时，投入、办学条件和质量则相对被忽视。美国则采取了“渐进”发展模式，虽然数量发展速度不如我们，但在质量方面却执世界高等教育之牛耳。

　　再以我国公立高校与民办高校为例。我国民办高校缺少政府财政拨款，其经费来源是学生缴纳的学费和其他费用。为了快速发展，许多民办高校向银行贷款，通过借明天的钱来发展今天的事业。但是民办高校在财务管理时能做到使学费收入大于学校经常性开支，这就形成了民办高校偿还贷款的能力。因此，银行债务问题对于公立高校和民办高校的含义是不完全相同的，我们应该区别开来对待。从长远看，民办高校也面临着进一步明晰组织属性的问题，在此就不展开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