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女仆拿出了结婚证 这故事如果要是让咱编

　　官员不仅喜欢饽饽，却有时候还不按规矩拿；更进一步地说，规矩是自己定的，却又想改就改

　　王安/文

　　30多年前,在革命样板戏《红灯记》里，日本宪兵鸠山劝共产党员李玉和：“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当时我们相信，高大全的李玉和把鸠山狠狠地批倒批臭了。事过多年，我们发现，许多人确实是自私的，包括官员，因为现今确实有饽饽可以往兜里揣了。

　　收费站肯定是个香饽饽，广州番禺区(前番禺市)的洛溪大桥收费站就是番禺区政府的摇钱树，这巴掌大的地界还养着109名员工。洛溪大桥是1988年8月建成的，总投资8100万元，预计10年收回投资。那之后，车来车往票子源源不断飞向收费站。

　　到了10年，大家烦了：这许多年修桥的钱楞没还完？于是一开人大就有人议论，还有律师把政府告了官，结果，法官认为政府这个官收钱有理。

　　被大家逼急了，番禺政府说：修大桥的钱是收得差不多了，但大桥还有8项配套工程，要一揽子收回。政府说的话肯定是有理的，话音未落，番禺政府果然就向广东省政府补办立项手续，省计委和交通厅也果然就像法官之类的官一样官官照顾：“原则同意！”

　　其实，大家不知道的是，番禺政府并不满足这些，他们更进一步向上级申请，要把包括洛溪大桥在内的6座大桥的收费年限延长至2028年。官不为己，天也不干。

　　终于扛不住大家嚷嚷。1999年4月，广东省价格成本调查队审理后认为，1993年底大桥的收益就已偿还完大桥的投资本息，到1998年年底共获得7.16亿元的营业收入。这不仅大大超过大桥投资，甚至几乎也覆盖了搭车的8个项目的花费。又过了6年，2005年7月1日，洛溪大桥终于停止收费，回到人民手中。

　　其间还有一个插曲：香港富商霍英东称，修建大桥时他捐了1000万港币，经运作已升值为7000万元，但他从来没从大桥拿过1分钱。一个资本家，不远百里，透着觉悟高，高大全。

　　这里要注意的是，官员不仅喜欢饽饽，却有时候还不按规矩拿；更进一步地说，规矩是自己定的，却又想改就改，“原则同意！”所以，立法时要特别较真。

　　还说行路开车。北京有个规矩，凡汽车在没划停车线的街道停车，罚200元。这可苦了大家。北京的新建住宅雨后春笋般冒着，当居民搬进新居，小区周围的街道肯定来不及画停车线，此时看吧，交警和交通协管员来了，大手一挥：“这统统都是俺的香饽饽”——挨个儿贴罚单。

　　这规矩之所以招人恨，是因为它违反了基本的立法精髓。在社会事务中，法律永远是被动的，保守的，它规范着人们行为的法律底线，而不是抑制大家的创新热情，即“法无禁止皆可行”。如果法律积极会怎样？——“法无允许皆不行”，就像北京的停车禁令。照这个逻辑下去，网络的发明，芙蓉姐姐的蹿红，克隆这个词的翻译，都是非法的，因为法官的脑瓜里事先没有出现这些物件，当然就不会去允许——恰恰是克隆技术出来了，又有克隆人出现了可能的危害，被动而保守的法律才从后面跑出来，琢磨法子管它。

　　“法无允许皆不行”对谁好？对执法者好，闭着眼睛揣饽饽。怕的是心里有了揣饽饽这个念想，手里又有权，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杀急了眼，不仅杀百姓，官也无赦。

　　6月16日，3辆从山东向北京运送防汛物资的车辆在天津被扣5天，要交3.9万元“护送费”，后司机拿到了国家抗旱防汛总指挥部的放行信函，仍被杀了9000元。在中国，行政命令比法管用，但这回也软了。法不管用，行政也不管用，还有什么指望？

　　看法国作家勒内·福舒瓦的话剧《油漆未干》，各色人等争夺一位去世的画家的画作，末了，女仆拿出她与画家的结婚证书，大家登时就软了：画是女仆的——甚至没等法官出现。

　　这故事要是让咱编，后面还会有威逼利诱，有谋杀，有官员出现，或许会有“护送费”，最后画作终于回到人民的手里，大家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