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酒茅台，一个本不是问题的问题(上)

　　范同寿

　　生活中，如果少了某种刺激，就如同炒菜时缺了油盐、香料。所以大家都喜欢在网络上找点话题，发点议论。这本是社会的一种进步，只要遵从一定的前提，每个人都可向公众表达自己对某事的看法。对也罢，谬也罢，一孔之见，辜妄言之，辜妄听之。

　　一些反应敏捷的商家、企业家却从这种新型社会舆论方式中看到了机会，他们巧妙地将其转换为贬抑竞争者的手段。于是，我们身边不断发生一些品牌、一些企业躺着也要挨枪的事。近期，茅台酒申报注册商标，网络上炒作得沸沸扬扬，并被某些人用所谓“民调”的统计数和百分比加以渲染，便是极具典型的一例。

　　茅台申报注册的商标名称是“国酒茅台”，而非“中国国酒”，并不具排他性。不料却引出了许多硬往这方面假想似的诠释。甚至推而广之到“以后是否会有“国烟”、“国茶”之类；并因这一申报，给茅台扣上了“不正当竞争”之类帽子。这岂非咄咄怪事？

　　一种成功的品牌，站着、躺着都要挨枪，这不能说不是文化上的一种悲哀。

　　企业申报注册商标，是单纯农业经济向近代工业社会转型期间才有的事。到如今已成为人们保护知识产权，原产地专利的必要选择。按商标法的相关规定，只要时间掌控得好，不侵犯其他方的商标权，第三者便没有干涉的权利。而是否批准申报商标的注册，国家自有设置的专门机关去进行审定。

　　经历前段茅台就是奢侈品、喝茅台即是腐败、要通过提案明令禁止喝茅台等诸多风波后，茅台申报注册商标这样一桩极普通的企业行为，竟然也被一些人选出来作枪靶子。再往下，恐怕就会有关闭茅台酒厂，把茅台酒换成其他名称之类的提议了。

　　中华传统文化是优秀文化遗产，但对其中类似于这样的思维惯性，却不能不引起国人的深思。我们并不推崇西方国家宣扬的生活理念，但在这一点上，却又不能不承认封建时代烙印，对当今社会进步的阻滞有多大。

　　历史是无情的，滔滔不绝的历史长河，总是让某些靠钻营取巧击败对手，得逞于一时的时代弄潮儿最终烟消灰灭。我想茅台当前的境遇不过是暂时的，无论借助何种助力抵毁或者去削弱它，估计都只会是徒劳。

　　我曾经写过一篇《漫话国字号》的博文，其中曾有以下一段文字：“什么东西如果有了“国字号”的头衔，便有了耀眼的光环，容易得到广大群众的认可，并由此带来难以估量的效应。中国的‘国字号’不仅冠于产品、也经常用于某些机构、队伍或人。由于国家经历过一段计划经济时期，昔日的国营单位，凡属中央一级的往往被称为‘中国χχ’。这些‘中国χχ’，在人们的眼中便成了国字号单位。发展到今天，‘国字号’处处可见，前面有‘中国’二字的协会、学会是国字号；体育行业的国家队是国字号；某些打着全国性旗号进行评比的胜出者也成被视为国字号。于是打足球的成了‘国脚’，下围棋的成了‘国手’。中央电视台主持新闻联播的人，也被称为‘国嘴’。真不知网络时代的国人们，还会造出多少让人啼笑皆非的‘国字号’来”。

　　但我也同时认为，一个国家是少不了“国字号”的，这涉及到我们在全球的竞争力。所以我们不仅在某些方面需要打造自己的国字号，在企业产品，尤其是有着优秀传统历史积淀的产品方面，更要在维护历史荣誉的基础上维护自己的国字号。

　　中国有许多驰名中外的“老字号”。它们是社会进程中时代筛选的结果，“国字号”则是在“老字号”基础上历史选择的产物。是一种既能代表某一领域的独特优势，又能代表国家该行业最高水平的产品。这样的“国字号”不是人为能强行加上去的，也非某些人不惜工本地借助于媒体炒作便能获得的。

　　茅台酒被视为“国酒”非始于今日，它是历史对中国白酒行业产品作出的选择，是“优胜劣汰”自然法则作用的结果。而今天的某些人士却偏要拿此来做文章，这不能不让人对他们的动机及做法生出疑问。

　　有人说，茅台酒之所以成为“国酒”，首先是由于它悠远的历史，独特的工艺，卓然的品质。这是很中肯的一种评价。西汉初年，当有着雄图大略的汉武大帝，面对着桀骜不驯的南越王一筹莫展之时，枸酱酒的横空出世，触发了他的灵机。一个“以汉之强，巴蜀之饶，通夜郎道，为置吏”，进而发奇兵平定南越的计划由此诞生。其结果，西汉王朝终于除却了南越这个心腹之患，而作为茅台酒前身的枸酱酒也第一次在中国酿酒史上崭露了它的头角，并直接影响到了公元前二世纪国家西南政治格局的变化。

　　跨越两千余年时光隧道，茅台酒在中国历史的转折关头，再一次展现了它无以能比的独特魅力。抗战末期，一位伟人在重庆曾对作家姚雪垠说：“1935年，我们长征到茅台时，当地群众捧出茅台酒来欢迎，战士们用茅台酒擦洗脚腿伤口，止痛消炎，喝了可以治疗泻肚子，暂时解决了我们当时缺医少药的一大困难。红军长征胜利了，也有茅台酒的一大功劳。”

　　这个长征，正是震惊世界的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征途中，中国共产党召开了著名的遵义会议，展开了中国军事史上著名的“四渡赤水”之战。诚如总理和其他一些党的领导人所指出，“茅台酒成了红军长征中的灵丹妙药”，为中国民主革命的胜利，立下了不可埋没的历史功劳。

　　茅台酒的可贵，不仅在于它的诞生要比欧洲人视为“生命之水”的威士忌早1300多年，比法国盛产的白兰地早出1500年，更在于这种以酱香为特色的佳酿，出现在世界各国开始对白酒进行分类之前，仅此一点，已足以让所有的中华民族子孙引以为豪。当我们坦然地将茅台酒称为“国酒”，感受它今天所拥有的各种盛誉时，我们同时感触到的是茅台酒那深厚的历史积淀与文化底蕴。

　　(作者系历史学研究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