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福破产案：企业和工会对抗的分水岭

　　工会势力将在未来德尔福重组谈判中扮演重要角色，但是，德尔福破产案不仅将影响数万名工人的生活，也对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产生巨大冲击

　　作者:王京/文

　　美国最大的汽车零配件供应商德尔福公司(Delphi Corp.)日前根据美国破产法第十一 章提出破产保护申请, 希望借助破产保护来重组亏损的美国业务。

　　德尔福是1999年从通用汽车分离出来的，在全球共有18.5万名员工，在中国和欧洲都有大规模的零部件供应业务。德尔福提出的破产保护申请包括它在美国的38家分支机构，但不包括美国以外的分部。

　　董事长兼首席执行长Robert S. Miller说，德尔福被沉重的历史包袱和目前劳工协议的苛刻限制压得喘不过气来，已经无力再在全球舞台上竞争，才不得不申请破产保护。

　　目前，德尔福每年要拿出4亿美元支付4000名退休人员的工资福利，此外，钢铁价格和其他原材料价格的上涨，也给公司带来巨大成本压力，加上产量的下滑，使得公司经营困难，走向亏损。2004财政年度公司全年亏损48.7亿美元，2005年上半年继续亏损7.47亿美元。公司目前还有将近30亿美元无担保债券或次级债券没有归还。

　　工会-对抗还是合作？

　　德尔福上周六申请破产保护，预计作为重组计划的一部分，该公司将裁员并削减薪金，还将关闭31家美国工厂中的多数工厂。而作为德尔福最大的客户以及从前的母公司，通用汽车公司可能不得不承担起110亿美元向德尔福工会成员支付的退休福利。

　　工会组织在底特律地区很多汽车零部件供应商中都有庞大的势力。在这些公司中，德尔福不是第一家申请破产保护的。去年，Tower Automotive， Intermet Corp.和Collins & Aikman Corp.都申请了破产保护。但德尔福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家，年收入达到280亿美元。

　　在将要进行的重组中，可能进行大规模的裁员，削减医疗福利，员工的退休后收入也可能失去保障，这可能波及德尔福3.3万名工会工人和1.2万名退休人员。而在此之前，美国传统的汽车行业几乎从未这样做过。

　　德尔福与它最大的客户通用汽车公司(General Motors Corp.)进行过谈判，希望获得巨额援助，福特公司也是它过去的母公司；德尔福与美国联合汽车工会(United Auto Workers)也进行过谈判，希望后者在劳工问题上做出让步。但这些谈判都陷入了僵局。

　　汽车行业研究中心(Center for Automotive Research)的主席David Cole说，美国联合汽车协会如果想要继续生存，就必须改变它对抗的态度，改为合作。Cole说，德尔福的破产案将成为联合汽车工会一个真正的分水岭。

　　联合汽车工会在给成员们的信中说，德尔福希望将小时工资数由27美元减少到10-12美元，减少休假时间，让工人自己负担更大比例的医疗费用等。这封信还警告说，如果让破产法院来裁决，结果可能更糟。

　　在破产程序中，代表德尔福的供应商的企业重组专家James McTevia说，德尔福可能为整个行业树立一个新的模式，那就是大规模削减员工人数和美国本土的生产能力，对于那些留下来的员工则降低薪金和福利待遇。

　　McTevia说，这样的改变是非常有必要的。在美国生产的汽车及汽车零部件应该是供应美国客户的，而现在美国市场的产能已经超过了市场的需求。汽车企业应该到亚洲那样的新兴市场去寻求发展。

　　美国汽车联合工会主席Ron Gettelfinger在声明中说，他的组织对德尔福的决定感到“深深的失望”。

　　他说，工会很愿意做出让步，使德尔福免于破产，但德尔福的要求太高了，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削减工资，工人们将连自己流水线上生产出的一台汽车都买不起。

　　他还指责德尔福在申请破产保护的前一天给21名高层管理人员的解雇费太高了。他说，公司希望工会成员做出巨大的牺牲，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予高管非常可观的解雇费，这让他们感到恶心，也使得工人们更加不情愿做出让步。

　　通用汽车-福还是祸？

　　德尔福的破产保护申请，可能造成整车制造商零部件供应的中断，可能迫使底特律最大的工会美国联合汽车工会在劳工问题上做出重大让步，并且，还会给负担已然不轻的汽车制造商再添加一份额外的成本。

　　这对通用汽车公司的打击尤其巨大。德尔福是通用汽车最大的零部件供应商，供应范围从引擎设备到XM卫星设备，它都能提供。通用过去是德尔福的母公司，1999年将德尔福剥离出去时，通用对德尔福一些小时工的养老金及相关福利做出过保证和承诺。如果德尔福负担这些福利支出，通用汽车公司有可能不得不代劳。

　　德尔福表示要通过法律程序争取在12月中旬中止退休人员的医疗福利和人身保险。但要做到这点，就不能回避一个问题，即德尔福停止支付的这部分员工福利，通用汽车将接过去多少。

　　分析师预计通用汽车自身的退休人员福利负担大约在16亿美元至66亿美元之间。如果德尔福撂下担子，通用汽车在这方面的支出可能要增加30亿至45亿美元。

　　通用汽车在声明中称，德尔福的破产保护申请并没有自动触发通用对养老金或其他福利的保证条款，因此，德尔福的员工福利问题对通用财务上的影响可能为零，也可能多达110亿美元，而最有可能的数字是在这个范围的中间点上。

　　在德尔福于上周六宣布申请破产保护后，通用汽车紧接着发表了一份声明，声称其全球业务不会马上受到影响。通用汽车甚至说，德尔福申请破产保护给通用带来降低成本的机会。通用汽车向德尔福购买零部件要给德尔福大约20亿美元的价格补贴，德尔福重组后，这个补贴额就有可能降低或者消除。

　　但一些分析师认为，通用这样说底气不足。金融咨询机构Plante & Moran拥有400家供应商客户。该机构的一名合伙人Craig Fitzgerald说，申请破产保护给德尔福带来非常大的

供应链风险，而这必然使通用面临同样大的供应链风险。他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脆弱的供应链，不减产是不可能的。

　　他说，德尔福有3500家供应商，他们中有许多又同时向通用汽车供应产品。在德尔福大量关闭工厂的过程中，这其中任何一家，只要他们有20%的业务依靠德尔福提供，它就有可能破产。他们的破产当然会影响到通用汽车的零部件供应。

　　德尔福的供应商也在等待德尔福同其工会的谈判结果。等到德尔福像预期的那样在2007年摆脱破产保护时，公司的供货商们可能面临更大的削减成本压力，不得不降低薪资或使用更多的海外劳动力。

　　除了德尔福在等待救助外，通用汽车还面临其他一些让它焦头烂额的问题。公司关键的北美业务亏损越来越严重，标准普尔(Standard & Poor’s )在今年早些时候已经将通用的信贷评级下调至垃圾级别，并且还可能进一步下调。而亿万富翁Kirk Kerkorian购买了通用9.9%的股份，并表示可能会争取进入通用的董事会。

　　通用汽车发言人Toni Simonetti说，通用汽车会继续和德尔福以及破产程序牵涉到的其他各方进行商谈，但通用追求的结果一定要符合通用公司及其股东的最大利益。Simonetti称，通用与德尔福进行了严肃认真的商谈，但毕竟通用自己也有个公司要经营，通用也需要盈利，太重的负担通用承受不起。

　　汽车业-重蹈覆辙还是另辟蹊径？

　　今年六月开始为德尔福工作的Miller获得过哈佛大学的法学位和斯坦福大学的MBA学位。他不仅在汽车行业有很深的根基，而且特别擅长挽救陷入困境的公司，有过一长串的成功纪录。1979年Lee Iacocca将他从福特挖走，让他参与设计了对克莱斯勒(Chrysler Corp.)的贷款救助方案,之后他为克莱斯勒工作了十多年，成为该公司的首席财务长和副董事长。

　　离开克莱斯勒后，他在很多公司做过短暂停留，并且都是在这些公司已经提出破产申请或濒临破产时加入的。例如担任Federal-Mogul Corp., Waste Management Inc. 和Bethlehem Steel的首席执行长。在Bethlehem Steel任职时，他就曾经说过，钢铁行业正在经历的过程，汽车行业也很快就会遇到。

　　Miller说，德尔福申请破产保护并不等于其他陷入困境的汽车企业一定会效仿，但是，如果三大汽车制造商-通用汽车公司、

福特汽车公司和

戴姆勒克莱斯勒(DaimlerChrysler AG)旗下的克莱斯勒集团，在劳工成本上都不能获得美国联合汽车工会的让步的话，同样使用破产法第十一章的程序就将成为他们一个“非常现实”的选择。

　　德尔福计划在2007年上半年脱离破产保护。公司目前已经通过第三方融资，从JP摩根(J.P.Morgan Chase Co.)和花旗集团(Citigroup)等机构获得了45亿美元的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