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选理由: 中国本土的纪录片似乎是以一种孤芳自赏的高姿态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内容真实,主题深刻,却也留给大家枯燥乏味、题材边缘、视角主观的印象。《探索·发现》作为中央电视台力推的一个日播纪录片栏目,正试图通过娱乐化纪录片这个方向挖掘纪录片这一中国电视行业的最后一桶金。
文/本刊记者 刘星
栏目历程: 2001年7月,随着中央电视台第10套节目的开通,中央电视台社教中心文化专题部推出了《探索·发现》栏目。从周一至周五,日播40分钟。
电视观点: 在未知领域,我们努力探索; 在已知领域,我们重新发现。《探索·发现》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拍观众喜欢的纪录片。
对话人: 盛振华,《探索·发现》主编。曾任职务: 《东方时空·早新闻》主编,《古文明·新发现: 金字塔考古行动》联合总导演。曾多次荣获中国广播电视新闻奖和中国广播电视学会人物片金奖。代表作有大型纪录片《似水流年》、《顾维钧1919》、《改革开放二十年人物志: 地平线》
记者: 什么叫娱乐化的纪录片?
盛振华: 所谓娱乐化纪录片,《探索·发现》的解释是知识娱乐化,把历史地理自然科学等内容用讲故事的解说方式呈现给观众,利用所有可能的电视手段进行表现。比如用扮演的手法完成历史的重现,加之相关人物的访谈、动画特技,表现手法甚至比故事片更加充分,更加“无边界”。
《探索·发现》认为,这不仅仅是手段的创新,更是理念的创新。
记者: 《探索·发现》是一个什么样的栏目?
盛振华: 《探索·发现》第一属性是纪录片,第二属性是栏目。
纪录片是一种独立片种。比如原生态纪录片,可以是社会学、人类学或者民族学关注的范畴,不一定是由大众传播来制作。
而作为电视栏目来制作,中国是第一家。我们提倡娱乐化的纪录片,基本也体现了一种大众化、原创性、小成本的、本土化等电视栏目特性,也就是说在短时间里集约化地形成。
但是它始终说不上是一种热潮,它是泛大众娱乐化的产品。首先看电视的人有一定的知识储备,相对具有比较强烈的好奇心。比如我们栏目调查数据就表明,以14~45岁的男性观众为主。
我对娱乐化的理解是——我说你想听。我们就想最后变成: 明天工作的时候,趁老板不在,你想和同伴聊的话题。看完后,观众有倾诉欲望,想和别人分享。
记者: 可不可以说你们是电视纪录片的开拓者了?
盛振华: 我们是先行者之一。任何人看到商业机会时,只要判断做还是不做?是掠夺式开发还是培育式的开发?我们做的就是后者。
作为主编,我的职责就是将节目的品质做好。
记者: 怎样才能保持一个栏目的品质不变?
盛振华: 首先我是用四维空间的方式考虑选题,其次是用类型化方式控制故事的叙述方式,最后用很严格的流程控制制作方式。
首先是选题。无论选题是书面的还是口述的方式表达,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在300字或者1分钟内告诉我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我想听。如果你连听都不想听,看都不想看的话,那肯定不是一个好故事。
故事选好了,第二点就是为体现这个故事,你需要一个什么样模型来叙述。我相信叙事类型化是最好地将商业纪录片和栏目结合在一起,清晰生产链,以最快速度、最低成本达到明目标的方法。
所有的戏剧观念和套路,在古希腊时代就已经形成。否则,好莱坞也不会去翻拍《花木兰》。
我认为与电影相比,电视更是一个强调“听觉”的媒介。电影是在封闭黑暗的空间里,你所能做的就是喝可乐吃爆米花,从银幕射过来的光线是唯一吸引你注意的,所以它需要强调画面好看。
而电视不同,它是在一个开放轻松的环境里收看,观众可以做任何事情,唯一能吸引他的强制性因素就是声音。所以我强调故事,强调解说词。将观众吸引到电视机前,告诉他出事情了。
在制作上,我们现在是做得更细致。比如动画、配音、动效、特技由台里去做,这是为保障一个比较稳定的速度去完成制作。当然有些题材,比如战争,资料就占了许多。可是没有一个好故事,资料也就是浪费。
记者: 什么是用“四维空间”的方式来确定选题?
盛振华: 这是存在我脑海中,未必用平面能画出来的一种模式。基本原理是这样的: 首先假定有四个象限,包括广告商怎么看、版权市场如何、终端受众市场如何以及收视率和收视份额的高低。其中核心是题材。
这种观念早在第一年时就有了模糊感觉,现在是在运用手段来丰富完善这个理念。目前选题能做到的可量化的标准,包括叙事结构属于单线还是双线,有多少知识点和趣味点等等,如果少于5个,那么就PASS。
所以,从一开始播出时,收视率并不高,我们还是蛮高兴的,因为至少说明观众没有将其和《DISCOVERY》等节目混同。如今,“观众流动率”这项指标的第一名由《探索·发现》夺得。在栏目满意度(由知名度,观众规模,期待度,人气指数,忠诚度,家庭人气指数等指标综合得出)的总排名中,《探索·发现》一直高居前十名左右。
现在我们的节目除了在十套播出外,还在一套、四套和九套播出,每周有20多家平面媒体联动宣传。
此外,在其他衍生产品中,去年我们节目的音像制品是全台销售量最大的。
记者: 可不可以举个例子,告诉我们栏目是如何完成你想要的那个故事?
盛振华: 首先,我们的受众是拥有一定的知识背景,他们体现出对知识的渴求。一段历史故事是知识也是故事,所以对人类有益,我们不将其转化为理念,而是转化为经验和记忆。
电视人需要挖掘资料背后的故事,比如照片背后的故事。1927年,上海美专出过一个裸体模特和师生合影的故事。我们做了一期名字就叫《她是谁?》。
对普通大众来说,故事本身就很好看。首先这照片的出处是什么?这些人是谁?如果够开放,为什么要拍背影?如果不开放,为什么要拍?然后才问她是谁?她为什么要拍?非常有意义。整个20年代的中国社会史的背景就展现在观众面前。
我们强调故事一定是要有冲突的,要有矛盾,最核心的就是纠葛和矛盾,进行探索和解决。
但是整个拍摄过程非常不容易。我们能找到的,个人背后的命运史上下能达到几十年,照片上有的人已经不做美术了,有点已经故去。故事有很多层,就像吃一个夹心蛋糕,有咀嚼的味道。我们用微观的照片传播感性的思绪。
这也是和别的片种不太一样的地方。理念不是我们片种的任务,我们给观众一个好看的故事,让他觉得有回味,收藏到记忆里、作为经验积累下来。
记者: 《探索·发现》目前的状态是怎样的,下一步有什么拓展计划?
盛振华: 《探索·发现》栏目的题材分为两大类,自然地理类、人文历史类。作为中国第一个大型的自然地理和人文历史纪录片栏目,它还处于成长期。
这是一个动态的量变过程。在刚才所说的四维空间中,目前还没有一个恒量。如果是成熟期的话,至少有三个成为恒量才是标准。
中国电视纪录片发展规律是什么?还没有人能说。或许未来又多了一、两个新的衡量指标或者标准也未可知。如果从产品周期上考虑,在市场还没有最终形成的环境中,现有的和最终的定型的产品是不一样的。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市场完善的速度越快,做实验品的时间就越短。
记者: 从《东方时空》到《探索·发现》,从业电视10多年,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盛振华: 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因为喜欢做纪录片,所以很喜欢现在这种职业选择。作为电视观众,我感觉最深的是他们的从众性,是需要引领的。
中国的悠久历史和地大物博,蕴藏了无数的纪录片题材。《探索·发现》虽然是在比的过程中生存下来,但是做好品质,有一个好的电视品相,是我最关心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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