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换油源：崔新生想捞水中月

　　勾晓峰 实习生 侯璐

　　一面是对油源如饥似渴的国内民营油企，一面是对中国充满想像的国际投资机构，“股权换油源”计划就像是经济学课本里的经典案例一样，以一种标准的双赢姿态展示着让人遐想的未来。

　　然而，在寡头垄断已成石油市场定局的今天，这个依然笼罩着疑云的美丽计划，真正操作时仍将面对许多困难。

　　百亿前景的项目

　　“股权换油源”真正引起了大家的重视，还是始于8月29日的项目通报会。在此次会上，“股权换油源”项目的主要发起人——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CIPIU)秘书长崔新生正式宣布，海湾阿拉伯国家经济投资署(GCCIE)和沙特投资总局(SAGIA)已经认购了3亿美元的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

　　崔新生表示，“股权换油源”的概念就是让有油源的外国企业或油矿主，带着中国企业应得的份额油，以一定的现金投资与中国的民营油企进行合资经营。吸引人们注意力的，除了非同小数的3亿美元外，关键还是在于签约对方的中东背景。

　　虽然发布会上并没有具体透露GCCIE和SAGIA的油源情况，但在全球油价高涨的背景下，GCCIE和SAGIA的中东背景已经让全国数万座民营石油加工企业和

加油站有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进入今年以来，

国际油价从每桶40美元一路冲上每桶70美元，在国际油价的影响下，发改委五次调高

成品油零售价格。国内消费者对油价的不断上升怨声载道，社会舆论也对油价有着前所未有的关注。由于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三大巨头基本垄断了国内石油行业上游领域，油价上升虽然造成石油加工企业的普遍亏损，但同时也令巨头的开采企业受益颇丰。

　　仅限于下游领域的民营油企则叫苦不迭，民营加工企业认为油价倒挂造成加工亏损，而民营加油站则因为油源缺乏而苦于无米下锅，

　　在今年8月份波及南中国的供油紧张中，两大集团优先保证自建加油站供应，一些社会加油站因此断了油源。加油站前排起的长长车龙，让华尔街日报的记者想起了石油危机时代的美国。国内的不少观点都将矛头指向了垄断上游的国内寡头，认为应该建立一个机制，让多种形式的主体参与国际石油的引进中。

　　在这样的背景下，崔新生的“股权换油源”计划就尤为引人注目。所谓股权，是指在国内的民营石油企业，用自身的优质资产参与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的合作；所谓油源，则是指国外参与投资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的企业，需要提供可靠稳定的原油来源。其中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是主要的合作平台，据崔新生的介绍，这个基金的规模在100亿元人民币以上。

　　崔新生的双平台构想

　　崔新生第一次提出“股权换油源”的概念，是在2005年年初的时候。

　　2004年12月，中国民间的石油商会——全国工商联石油商会成立时，石油商会便提出了建立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ICCPI)的想法，时任副会长的崔新生就是其主要倡导者。在百亿石油基金提出后还未满一个月时，从国外考察回来的崔新生便再提出了“股权换油源”的计划。

　　按照崔新生当时的想法，“股权换油源”计划是与石油产业基金同步运作，并最终相互对接的项目。其主要面向中国境内的石油下游企业，包括天然气领域进行项目基金资产包装，然后再与境外正在进行中的产业基金进行对接。为此，崔新生还准备成立一家石油国际顾问服务公司，为石油产业企业提供股权合作咨询，以同时推进石油产业投资基金和“股权换油源”项目。

　　而后石油商会内变，崔新生出走，长联石油成立，石油商会实际上已经放弃了石油产业基金的主导权，崔新生进而接手。

　　据了解，产业基金是一种专注于某个或某些产业的投资工具，参与者和合作方一般都是业内企业。在国外，石油产业基金常见于一些发达国家和产油国，目的是从石油获益和国家税收中提取一部分资金，加以运作，以其推动石油行业的发展。例如像挪威，石油基金已达到2500亿美元。

　　在崔新生看来，产业基金只是运作“股权换油源”的双平台之一，其目的是从境外募集足够的资金实力。由于国内法律方面的限制，崔新生将基金设在了香港和新加坡等地。据崔新生介绍，该基金在国外受到了热捧，多数投资方的认购额度都较大，他们主要还是将有稳定可靠的油源作为要求，目前基金已经基本被认购完毕。

　　据媒体报道，该石油产业基金是由中国基金论坛有限公司、北京民生商联国际能源顾问公司、海湾阿拉伯国家经济投资署(GCCIE)、沙特阿拉伯国家投资总局(SAGIA)协议形成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CIPIU)发起设立。

　　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就是崔新生的另一个平台，其目的是对内寻找民营企业中的合作伙伴，也就是基金投资的对象。按照崔新生的说法，该联盟并不是一个组织或机构，而只是由参与方共同签署的一个协议，如果可以满足协议要求的条件，民营油企就可以加入该协议，从而成为“联盟”成员。

　　“就如同博鳌论坛，而不是平常理解的商会和协会。”崔新生举例说。

　　在崔新生的设计中，国内的企业按照自愿原则参与联盟，而基金则作为投资主体，同联盟中的各个企业进行接触和谈判，以期达到对民营油企投资参股的目的。“就像易趣一样，联盟只是提供一个交易的平台。”崔新生说。

　　在崔新生处，记者看到了一张企业加入“联盟”的申请表，其中要求企业将自己的概况写出，并拟定一个需求比例，如需要投资规模，日需油量，需加强的环节等。崔新生表示，联盟不仅要帮助双方进行产权交易，还要帮助企业进行中远期的规划，以及一些资源共享等。

　　“一个平台——联盟、一个轴——基金、两个市场——国内国外、一条路线——股权换油源计划。”《国际金融报》记者许凯总结道。

　　疑雾仍然笼罩

　　虽然崔新生对自己的计划信心十足，但业内外依然有不少对该计划的疑问，“股权换油源”依然不甚明朗。

　　首先的问题是，关键的环节——股权投资，如何能突破现有的政策天花板。

　　据了解，目前产业基金的设立在国内还未予准许，除了海富基金为国务院特批外，国内还没有第二家产业基金设立。也正因为此，崔新生才将基金设立在境外。但对于境外的基金投资国内的企业，可用的路径也是屈指可数。

　　QFII是少数几个境外基金投资的途径，但严格的资格审批令获得资格并不容易。而即使获得了QFII资格，对于石油这样的关键行业来说，外资的进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外资要想投资中国的石油业，是不可能绕过三巨头的！”业内人士评说到。

　　其次是基金运作的法律风险，北京大学首都发展研究院副院长何小锋就指出，“股权换油源”必然会有法律上的风险，由于国内和国外的法律不同，在出现问题时，究竟要按照什么样的标准来处理仍需探讨。

　　对此，崔新生认为，由于基金设立在境外，而境外对于这种产业基金的运作是非常成熟的，有完善的法律机制来保障运行。他表示：“这个石油产业投资基金是在国外设立、运作，只要有资源、符合条件的中国民企都可以加盟，按照国外的法律来进行操作，内地企业进行监管，只存在市场操作风险，而没有其他风险。”

　　然后是石油如何进口的问题，即使国内企业获得了国外稳定的油源供应承诺，但在现有体制下，三巨头依然是石油进口不可跳过的环节。按照国家的有关规定，即使民企在海外取得了油源，但拿回来之后也只能卖给中石油、中石化，因为民营企业没有批发权。中国石油大学董秀成教授就担忧，“即使民营油企通过这一计划在国外取得了油源，也会卡在油品进口的瓶颈上。”

　　对此，崔新生认为，如果基金能够投资国内民营油企，那么国内民营油企就可以以份额油的形式进口原油。目前，国家严格限制的是商品油，而对于份额油则没有相应的限制。

　　但也有业内人士指出，份额油实质上是“非国营贸易原油”的一部分，尽管商务部已向20多家民企颁发“非国营贸易原油进口牌照”，但进口之后，基本都必须进入中石油、中石化的炼制厂加工，依旧受制于两大集团。

　　另外，还有意见对油源产生了怀疑。有人指出，号称“七姐妹”的西方七大石油公司几乎垄断了中东地区的石油勘探与开采，新的独立油源微乎其微。

　　崔新生认为这是杞人忧天，他表示，这种观点是未到现场调查就得出的结论。中东的王室手中依然有着不少油井，没有到当地进行实际的谈判，就不能以三年五年以前的内容来判断。

　　在8月29日的项目通报会上，签署方之一GCCIE秘书长瓦西姆-耐克提说，GCCIE与SAGIA介入该计划的动因是打战略牌，绕道规避竞争对手——控制了中东地区石油储备和开发的七姐妹(西方七大石油公司)，建立一种核心途径进入中国石油市场。石油产业基金让海湾产油国可直接对接石油消费国，无需经过国际石油公司和国际石油资本市场等诸多环节的盘剥，借此获得有保障的消费市场，并使国际油价在合理范围内波动。

　　另外一个外方沙特国家投资总局国际对外联络部高级主任纳依尔-艾克说，选择此项目，是因为它符合沙特国家战略投资需求——建立完整的石油产业链，将产油地与终端销售市场真正对接起来。

　　有人向记者透露，此次的签署方之一GCCIE的身份非常蹊跷。该机构声称是海湾合作组织(GCC)的外延机构，但在国际的公开消息源上未曾有过该机构的消息。

　　记者通过Google查询GCCIE的消息，的确发现除了在中文网站上外，没有关于GCCIE更多的信息。而GCCIE的秘书长瓦西姆-耐克提的身份，先前有消息说他是沙特电讯公司总裁，但据了解，目前的沙特电讯总裁名字为Khalid Bin Abdullah Al-Molhem，即哈立德·本·阿布杜尔·奥默赫穆。

　　记者就此事询问了崔新生，他表示，GCCIE是中东地区有实力的投资机构，其企业是真实可靠的。关于秘书长瓦西姆-耐克提的身份，他表示瓦西姆-耐克提的身份是沙特电视一台的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