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能否推动贸易自由

　　拉米：新一任WTO总干事

　　8月31日WTO总干事素帕猜正式离任，法国人帕斯卡尔·拉米将正式走马上任。7月29日候任的拉米向WTO总理事会宣布，他将任命的4位新副总干事。他们是：智利的亚历杭德罗哈拉；卢旺达的瓦伦丁鲁格瓦比扎；印度的哈沙辛格和美国的鲁夫斯叶赫夏。这4名副总干事的任期为4年，从今年10月1日开始。

　　拉米是在5月13日被提名为下一任WTO总干事的。在唯一的竞争对手，乌拉圭驻WTO前大使、WTO总理事会主席卡洛斯·卡斯蒂略宣布退出竞争后，拉米被提名可谓顺理成章。然而，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排除贸易保护主义者的重重阻绕，让多哈回合谈判重返正轨。

　　世界贸易组织(WTO)作为全球自由贸易的推动者，一直发挥着鼓吹贸易自由，斩断歧视性贸易桎梏的重要作用，然而，这个组织却不得不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如何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找到一条和解之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就WTO规则及多哈计划在平衡和发展目标等方面的基本观点仍有很大的分歧。发展中国家认为，发达国家几乎没有开放农业，甚至在农业中通过某种方式加强了其保护，而他们却仍然要求发展中国家再次“付出代价”，开放其工业产品和服务业市场。此外，发达国家又拿

知识产权、投资措施等问题作为减少农业补贴的交换筹码，逼迫发展中国家让步。

　　2003年9月，在WTO坎昆关键性会议上,印度和巴西带领一批发展中国家向大会提出了建议，要求发达国家降低对全球农业贸易设置障碍，一度几使多哈会谈濒于崩溃。经过多方艰难努力，会谈重新恢复，仍然是围绕着农业这一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展开。当然还有其他棘手问题，特别是发达国家关注的服务贸易问题。

　　对许多国家来说，选择拉米是一个更为冒险的决定。许多人相信，卡斯蒂略，作为WTO总理事会前主席，更具备在分歧中如何取得共识的技巧，这将有助于WTO在目前的艰难时期回到正确的方向上。而拉米，则是一个强悍的谈判对手，在以后的WTO会谈中人们将更清晰地领教他的行事风格。不仅如此，拉米还给人以风险承担者的印象，在重大问题上往往前后不一。在坎昆会谈后，时任欧洲首席贸易谈判代表的拉米因为一直反对发展中国家的利益而备受指责。他是扩大贸易谈判范围的坚定支持者，认为包括“新加坡议题”、贸易便利化、政府采购的透明性、投资和竞争政策都应纳入到贸易谈判中来。尽管他在推进争议极大的谈判议程上也显示出很大的灵活性，然而这种灵活性可能仅仅是在扩大商品和服务的市场准入这一核心任务之外的一个技巧而已。他还提倡，那些由荷尔蒙生长素处理的牛奶和牛肉贸易，政府应当有权允许宣布其非法。这一建议对消费者，特别是欧洲国家的消费者有利，但却为贸易自由设置障碍。

　　还有人担心，拉米与欧洲的紧密关系会使其在出现争执的关键时刻倒向富裕国家。但拉米与欧洲的紧密关系也可能让他去推动欧洲国家做出艰难的让步，例如欧洲国家所普遍采用的农产品补贴政策。在这一点上，乌拉圭的卡洛斯卡斯蒂略可能感到更难处理。尽管WTO总干事对贸易协定没有法定的强制权利(这一权利是由各国部长在部长级会议中行使)，但作为总干事仍有很大的话语权。

　　自由贸易的艰难时世

　　拉米接任后，必然面对艰难的局面。环顾全球，人们追求贸易自由的热情似乎正在减退。部分原因是早先的贸易谈判实在太成功了——人们在商品贸易的市场准入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展；而现在各国的贸易部长要啃硬骨头了——必须在诸如农产品和服务贸易等领域进行谈判,这将激怒国内的支持者。发达国家所遇到的就业困境对这两大问题都没有帮助，而德国和法国两位数的失业率和美国失业率上升正煎熬着当政者。欧洲和美国正遭受贸易保护主义倾向和反移民情绪的滥殇，这又对脆弱的就业市场不时造成政治冲击。

　　在欧洲，近年来，随着十多个比较贫穷的中欧国家新近加入欧盟，贸易保护主义倾向和反移民情绪开始抬头，并把矛头主要指向它们。而欧盟老的成员国一般经济增长乏力，劳动力市场法规林立，执行着高福利政策，它们总是想方设法减缓来自新近加盟的中欧国家的竞争压力。而中国也是引起这些国家警觉的重要因素。随着全球贸易

纺织品配额制度的寿终正寝，中国的纺织品出口必将大幅增加，促使欧盟立案调查。而2005年一季度中国对欧洲纺织品出口的激增，其真正原因是，美、欧等发达成员国在十年内一直拖延配额取消的时间，而将70%的配额保留到最后一刻。2005年6月11日，经过十个小时的谈判，中国与欧盟11日凌晨终于就解决纺织品贸易问题达成一致，从而保证中国纺织品在今后3年逐步和有控制地进入欧盟市场。然而，这项协议的执行并不容易。时值8月下旬，因为双方在执行这一协议中出现的分歧，中国出口到欧盟的大量纺织品仍滞留在欧盟港口。8月26日，欧盟成员国代表在布鲁塞尔开会讨论目前来自中国的纺织品大量滞留欧盟港口问题。在此次会议上，主张自由贸易、不生产纺织品的国家(如德国、瑞典、丹麦、荷兰等)与欧盟纺织品生产大国(如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分歧严重，但均要求欧委会紧急采取灵活措施，与中国谈判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

　　中国的崛起让美国无法不加以提防。美国巨额贸易赤字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进口大量物美价廉的中国商品。不仅如此，美国国会有许多人认为，中国实行盯住美元的

人民币汇率政策，是人为低估人民币的行为，这进一步增强了中国商品的国际竞争力。7月21日，中国人民银行宣布，人民币对美元升值2%，并且美元每日对人民币交易价可以在上下千分之三的幅度内浮动。中国主动调整人民币汇率政策受到了美国财长、美联储主席等财经高官的欢迎。然而，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并没有就此减缓，中国不断受到美国惩罚性关税的警告。美国新任贸易代表伯特曼也不断发出威胁，要对从中国的进口商品采取限制性措施。

　　所有这些问题对已处于谈判困境的世界贸易组织来说真不是时候。拉米将于9月1日正式上任，此后就将为在12月于香港举行的WTO关键性会谈积极奔走。如果多哈回合谈判要取得实质性的贸易自由化成果，美国必须发挥领导者的作用，并率先做出让步。但这对美国来说，困难重重。对布什政府来说，好不容易获得在贸易问题上的所谓贸易快速处理权将在2007年7月失效。所谓贸易快速处理权,是指国会授权总统与外国政府谈判并签订贸易协定，而国会对总统签订的贸易协定必须迅速予以批准或否决，但不能对协定的条款进行修改。美国总统在与其他国家开展贸易谈判时非常需要这一权力。说其困难重重，是因为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环境下，国会作为立法机关不会让政府的贸易快速处理权延期。由于将耗费大约一年时间来全神贯注于国际贸易谈判，这意味着在香港的会谈必须取得某种突破性进展。否则，布什就没有时间让新贸易协定在国会获得通过。

　　美国上一次在贸易自由化方面的巨大成就，是现任总统的父亲老布什在任内签署的北美自由贸易区协定，以及参与WTO上一轮谈判即乌拉圭回合的主要谈判。当2002年，小布什决定对钢材进口课以高额关税时候，许多人怀疑现任总统是不是父亲的接班人。也有人认为，这只是小布什为赢得贸易快速处理权所做出的策略性的让步。在其他方面，小布什还是执行了自由贸易的政策，现在还要继续走下去。

　　布什对美国与其南部六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很上心，这一协定对美国只有较小的经济冲击，但在美国还是遭到不少的批评。对小布什来说，必须要丢车保帅，把主要的政治资本放在将于11月在香港举行部长级会谈上。今年三月，美国贸易逆差出人意料地减少了。如果这一趋势继续下去，贸易保护主义者的压力将会减少。5月4日，美国、欧盟、巴西、印度度和澳大利亚，就关税核算达成协议，这将有利于农产品市场开放问题在香港达成共识。果真如此的话，许多国家在其他问题上，如服务贸易和工业品贸易，将无法提出什么新的借口。拉米必须为此努力，虽然离成功还很远，但至少不是遥不可及。

　　香港部长级会议——能有多少期待？

　　2004年8月，近30个国家的贸易部长们在日内瓦，经过马拉松般的艰苦谈判促成世贸组织签下了“多哈回合”框架协议，挽救了此前破裂的坎昆会谈。这次会谈不乏唇枪舌剑，但毕竟更具建设性。此次达成的框架协议，其突破性进展是，框架协议明确规定在全球范围内逐步取消农产品的出口补贴、降低进口关税，发达国家承诺最终取消出口补贴、大幅度削减国内支持、实质性改进市场准入条件。这些会谈进展让人们更加期待WTO第六次部长级会议将取得实质性进展。

　　然而，尽管不少世贸成员已就如何进一步削减非农产品关税提出具体建议方案，一份可供各方讨论的香港部长级会议宣言的初稿还没有出笼。人们普遍期望可以在七月底之前制定出这样一份报告，但到目前为止，有关这份初稿的雏形还没有成型。

　　围绕着香港部长级会议，也有多次非正式会议接连展开，但毕竟时间紧张，而有关WTO总干事的争夺又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许多成员国认为，如果把重大工作都留在9月-12月来解决将是十分危险的。如果到7月观点分歧还没有大幅缩小，则需降低对香港会议目标的期望。如此说来，对部长级会议抱较低的期望比维持不现实的高期望要好。将具有争议的关键决议带到香港会议，如果不能达成一致，则很可能又一次面坎昆式会议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