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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刊记者 张驰
这两天，内蒙古星辉石油有限公司董事长董辉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为了那个让他烦透了心的《成品油批发企业经营管理技术规范(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征求意见稿)，他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内蒙、山西两地之间来回奔波，希望能拉拢一些中小石油仓储公司和加油站与他结为同盟。(本刊第七期曾对此做过报道)
事情如此顺利，让准备打持久战的董辉有点不敢相信。这些企业几乎没让董辉费多大的口舌就表示同意与他结盟。
“风险意识和企业进一步发展的需要让我们走到了一起。”董辉长叹一口气，“没办法，这都是被逼无奈呀！”
“接下来就是与他们谈合作的细节了，然后就签约。”董辉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为了找油源，给人叩头的事我都做过”
“大家都知道我现在生意越来越大了，财富也像滚雪球似的积累得越来越多，可是没人知道为了生存而付出的心力。”董辉既上一次接受《法人》的采访后，又一次提到了“生存”二字。
其实，董辉从事石油这一行业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十年。1991年他从内蒙古呼河浩特第三客运公司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后，与朋友一起，先后开过超市、饭店和洗浴城。
“前两者是小赚了，后者稍亏了一点。”董辉说，“但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了另一条商机。”
原来，在他开洗浴城的时候，发现许多开车的客人抱怨说汽油特别难买，而且加一次油也特别的不方便。“整个呼和浩特没有几家加油站。”董辉回忆。
于是董辉就想，要是他自己能投资开个加油站，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呢！经过与投资伙伴协商后，董辉就撤出了在其他项目的投资，专门做石油生意。
“对石油领域一窍不通的董辉，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董辉的朋友文风如是说。
董辉给《法人》说起了当时注册时候的一件事。
1995年以前，在内蒙古经营加油站的为数不少，但有营业资格的只有中石油、中石化两家，其他的属于散兵游勇性质的无照经营。
两大石油巨头对内蒙古市场的绝对控制，使当地工商机关误以为只有像中石油、中石化这样的国有企业才能经营加油站。
“我在办理营业执照的时候，呼和浩特工商局以石油属于国家管制的战略物资为由，拒绝给我办理，我与他们论理了半天，但结果是无功而返。”董辉对当时的情形记忆犹新。
当董辉第六次前往呼和浩特工商局的时候，他的手里握着山西一家民营企业经营石油业务的营业执照复印件和国家工商总局关于企业登记的相关条例。
“董辉今天的事业有成，很大一部分要归根于他的执着。”文风这样评价董辉。
“我已经对困难作了充分的估计，但我没想到这比生孩子还难，差一点难产！”董辉比喻说。
1995年的8月，董辉的公司成立。成立时，公司的主要财产是几间平房、两台加油器和一个小型的地下油库。
到了1997年，董辉拥有了5座加油站和一个近2000立方米的油库。再到1999年的时候，又有5座加油站建立在董辉的名下，不仅如此，董辉的公司还获得了成品油的批发权。
董辉总结了他事业发展的最主要经验：“求人”。
“其实公司的管理运作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我现在面临最大的困境是我需要四处找油，油源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董辉一脸凝重，“哪怕是现在我的公司具备征求意见稿中所设定的条件，这个问题仍然长期存在！”
“为了找油源，给人叩头的事我都做过！”从董辉说话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的压力所在。
董辉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中石油、中石化垄断的局面一天不被打破，他求人的日子还会存在。
不过，他坦言“求人”的后期效果很明显。现在他们与国内两大石油巨头的关系理的比较顺。但由于政策因素，成品油供应受制于中石油、中石化两大集团，董辉的公司只能凭指标分配从两大公司的下属销售公司即内蒙古自治区石油公司获得成品油指标，或通过非正规渠道高价从油贩子手里采购成品油。
民营油企“苦难史”
董辉认为自己见证了民营油企每一个成长阶段， 1994年，国家放松成品油批发市场准入限制，到1998年以前，中国成品油炼制、批发零售市场几乎处在自由竞争的状态。
而国内成品油走私泛滥，市场秩序相对混乱的也是在那几年，并在1998年达到了顶点。中石油、中石化两大集团在那段时间对外界报的亏损额是50亿元人民币。为遏制这一态势的继续蔓延，国家从石油战略上考虑，将全国石油资源进行大调整，由此下发了38号文件。
1999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经贸委等八部门的38号文，规定两大集团之外，不允许独立的成品油批发企业存在。
2001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国家经贸委等五部门“关于进一步整顿和规范成品油市场秩序的意见”，重申了两大集团的批发专营权—成品油由石油集团、石化集团集中批发，并进一步赋予两大集团以零售专营权—各地区新建的加油站，统一由石油集团、石化集团全资或控股建设。
这两份文件被认为是彻底改变了中国成品油批发零售市场的生态，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自此变成双寡头垄断的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董辉的公司被剥夺了成品油批发权。从此以后，董辉公司的处境也越来越不妙。“那个时候的成品油批发与零售是一个反市场行为的‘批零倒挂’。”董辉说，“我是咬着牙挺过来的。”
他算了这样一笔账：当时一吨的成品油他的买入价是4015元，而卖出价是一吨3986元。这意味着他每卖出去一吨油，就要赔29元。他的一个加油站平均每个月按照150吨的流量，单是卖油一项，他一年就要损失52200元。
“眼见身边的一个个竞争对手由于受非正常市场因素的影响而破产或倒闭，我心里那滋味实在是难受。”董辉说。
从1999年开始，民营油企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当时由于成品油市场的无序竞争，严重影响了正常的市场供应。而这种无序竞争，这几年一直没有间断过。
来自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的数据显示，从2003年中期开始，持续的“油荒”已让全国80%以上的民营油企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原因只有一个：两大集团不给油。由于没有油源，民营企业拥有的加油站通常是从中石油、中石化手中以更高的价格买油，在油荒的时候，甚至拿不到油。
“在与中石油、中石化，包括和壳牌、BP等一些跨国石油巨头组建的合资零售终端之争中，民营企业一直是在一种不公平、受歧视的市场环境中艰难谋生。”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会长龚家龙感慨道。
在采访中《法人》了解到，目前山西、陕西、内蒙三省区具备成品油批发经营资格的有29家民营企业，总资产45亿元，仓储量60万多吨，职工2.8万多人，加上5000多家民营加油站,上述三省成品油市场的民营资产总额已超过200亿元。但是由于深受石油垄断之困，这些民营企业大多经营状况不佳，有的已经濒临破产。
“直到今天,我们仍然还要看两大巨头的眼色行事，如果这种状况得不到改变，将来我们还会看‘洋人’的眼色行事。”说这句话的时候，董辉显得很焦急。
期待爆发
“坚冰待破，我支撑到今天，就盼着国家在政策方面的进一步松动了。”董辉在椅子上挺了挺腰，“否则，民营油企在将来极有可能面临着群狼围攻的局面。”
《法人》注意到，在董辉说话的前后，中国的成品油市场正酝酿着一场大变动。
2004年年底，中国成品油零售市场将对外资开放——外资公司可在国内不受地点限制地设立加油站。而真正的变化将发生在2006年底，中国成品油批发市场对外资开放。届时，外资公司可在国内营建油库、码头和销售网络。这意味着外资公司可以大量销售自己生产的成品油，在这种情况下，民营油企也迎来了自己的发展机会。
2004年12月11日，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在北京成立，这意味着民营企业通过石油业商会可以走“联合体”的道路，可以保证一个好的物资流、资金流、信息流，可以共同打造一个民营石油企业的平台。
2005年2月，国务院发布“非公36条”。
“这一文件的发布，给民营企业家带来的震动是显而易见的，不仅如此，这一文件的发布给整个民营经济发展带来的推动力是实实在在的。”董辉郑重其事地说。
2005年6月29日，长联石油控股有限公司的挂牌成立，为民营油企在将来市场竞争中的合作提供了一个有益的探索模式。长联董事局主席龚家龙对《法人》说，民营油企和两大集团应该是一个合作和互补的关系，而不是狭隘地理解为竞争关系，共同对抗的应该是外资企业。龚家龙对自己民营油企经营的领域很清晰，他说，“那些国有企业做不到的地方，我们来做。那些国有企业不想做的地方，我们来做。”
龚家龙注意到“36条”中的最后一条：“抓紧制订和完善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具体措施及配套办法。”他认为，这么好的政策，关键就看落实了，只有落实到位，才能真正给民营油企带来福音。
董辉的看法与龚家龙的看法基本相同：“整个方向是很鼓舞人心，但接下来还要看各地所出台的实施细则。这是企业更关心的。”
“如果国内成品油市场向民营企业放开的话，那就等于给我们与国内外石油企业公平竞争的机会，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民营油企等待的时间太久了！”董辉说，“我们期待着民营油企春天的真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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