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金元样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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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2月05日 16:12 21世纪经济报道 | |||||||||
本报记者 姚 峰 贵阳报道 针对电力企业职工持股行为,决策层规范的决心正在与日俱增,而相应的措施也开始露出端倪。
1月27日下午,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国资委)的一份文件下发到贵州省国资委,文件的核心内容是“针对电力企业职工持股投资电力企业提出规范意见(该文件以下简称“规范意见”)。 同日下午,贵州省电网公司也接到了由南方电网公司转发的同样的文件。该文件被标注为“征求意见稿”。 2月3日,在本报登载《金元重组》一文之后,电监会一位领导在给记者的一份邮件中写道:“文章比较客观、理性,令人深思。除解决认识问题外,还有必要寻找妥善的解决办法,对电力企业职工的投资行为进行规范”。 该人士之前还表示,电力企业职工持股是一个有争议的事情,“有争议处理起来也相对复杂,所以方案还需要进行一些讨论,媒体也可以提有建设性的意见。” 两套方案 来自权威人士的消息称,针对电力企业职工持股投资电力企业,特别是发电企业,此次国资委提出了两种规范方案: 第一套方案是电力企业职工投资在发电项目的股份应该全部退出; 第二套方案,国资委着墨较多,共有三条要点:1,电力企业职工投资在发电项目的股份不能超过10%;2,参股的电厂装机容量不能超过本省装机总容量的20%;3,电网企业的总经理、副总经理、总会计师等领导人员和调度、财务等关键岗位人员不能持有发电项目的股份。 权威人士对此评价道:“这应该是基于坚决贯彻电力体制改革方案的大原则下,形成的两套差异颇大的方案”。 根据国务院国发20025号“国务院关于印发电力体制改革方案的通知”中明确规定,电力体制改革的总体目标是“打破垄断引入竞争”。“十五”期间电力体制改革的主要任务是实施厂网分开,重组发电和电网企业,推行竞价上网。 而一些省(区)、电力公司加紧用“多经集体企业重组”,“职工持股”等方式大举进入发电主业仍企图加强网厂联系,这自然不符合电力体制改革的目标和方向。 而如今,这一类企业在部分地区已经雄霸一方。对此,决策层的意见是统一的,“必须要出手规范”。然而,在规范的方式和路径,乃至最终形成的结果上,决策层“还有意见需要沟通”。 按照电力体制改革确定的“厂网分开”的原则,电网企业职工自然不能持有发电项目的股份,所以,按照当初的制度设计,“严格的说,电网企业职工在发电项目上的投资必须全部退出,”也就是执行第一套方案。 由此,第二种方案也就被一位参与该文决策过程的人士称之为“温和版”。 但不论实行那一套的方案,因为牵扯到资产评估,股份作价,必然有一段复杂的过程。在《规范意见》中,提出可以通过拍卖或者协议转让的方式,转让给发电企业,包括五大发电集团以及其他的独立发电企业。 然而,这一种操作方式,也许会受到很大的抵触。“肉从乌鸦嘴里掉到了狐狸嘴里。”一位人士的话虽然尖刻,但却反映出很多人的心态。 知情人士透露,另外一种正在酝酿的方案是成立一家规范的产业投资基金组织,受让这些电力企业职工的股份。 酝酿两年 在《规范意见》中,面对目前争议颇大的电力职工持股企业,国资委在肯定积极作用的同时,同样严肃指出了其中存在的问题和潜在的巨大危机。 其实,有关问题早在两年前就已暴露。 来自《财经》杂志的消息称,早在2003年初,曾经担任过国家计委副主任的中国投资协会会长陈光健,向国务院有关领导递交了一份报告,反映某公司电力系统职工持股的问题。 陈光健的报告很快得到国务院领导批示。2003年3月,国资委、发改委和财政部组成八个联合调查组,下到全国各省调查电力职工投资电力企业的情况。 2003年8月,上述三部委下发了紧急通知,要求“落实国务院有关精神暂停电力系统职工投资电力企业”,是为国资37号文。与此同时,对已经发生的投资行为如何规范,成为下一步工作的重点。 2004年年中的时候,多家媒体对贵州金元、江苏苏源、四川启明星等电力企业职工持股企业存在的重重问题,进行了一轮密集的报道,“报道在电力行业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也引起了相关领导和专家的重视”。 随后不久,国家电力改革领导小组资深顾问、中国投资协会常务理事陈望祥,向国资委递交了一份报告,报告名为《“电力职工持股会”应该紧急叫停》,报告中列举了江苏苏源、四川启明星、贵州金元的违规事实,呼吁相关部门应对电力职工持股会进行紧急叫停。 在国资委企业改革处给陈望祥的回复中,表示该报告已经反映到国务院,国务院领导非常重视,国资委表示正在会同其他部门,制定一个规范,明确“哪些可以搞,哪些不可以搞”,重申了2003年8月的国资37号文件,并强调“电力职工持股不能搞主业”。 由此看来,决策层对此已是了如明镜,相关措施也一直在思考之中。 然而缘何箭在弦上,却迟迟引而不发? 原因或许在于,“大方向上虽然取得初步共识,但在具体操作方式上依然争议颇多”。 即使只是国资委此次的“征求意见稿“,出台也颇为艰难。知情人士透露,由于意见不统一,此次提出的规范方案,国资委最终以“单独行文”的形式来下发,并标注“征求意见稿”。 电力企业职工持股的问题处理起来的复杂性可见一斑。 而此时,距离决策层欲针对电力职工持股问题进行规范时,已是两年之后。这对于急速膨胀的电力职工持股企业,自然节奏稍慢,而作为相应的结果,处理起来的难度,也是与日俱增。 争议仍在 权威人士对记者表示,在处理电力职工持股的问题上,发改委、国资委、财政部、电监会等这类层面的政策“要明确,要坚决,否则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按照惯例,电力职工的持股企业并不称之为“辅业”,而习惯称之为“三产或多经”。伴随着电力企业主辅分离时间表的明确,电监会一位人士表示,三产和多经企业的分离和主辅分离的时间表一致,都要在2005年基本完成。 去年12月17日,电力体制改革工作小组第七次会议在北京召开,国家发改委、国资委、电监会等相关部门会同参与电力改革的专家和机构,共同讨论了会议的议程之一:如何规范电力企业职工的持股投资发电项目的行为。 与会人士透露,会上形成了初步共识,“电力企业,尤其是电网企业职工以职工持股的形式大规模地投资发电项目与电力体制改革方案相违背,必须要进行规范”。至于规范的时间表,是伴随着电力企业主辅分离的加快而同步进行,也就是“电网企业的职工持股行为必须在2005年内得到规范。” 然而当议题进行到讨论如何规范的方式上,却引起了一些争论。因为与电力体制改革方案根本抵触,所以,发改委的意见很坚决,“电网企业职工对发电项目的投资必须全部退出。” 但由于电力职工持股企业大大小小在全国几乎每一个省都存在,有些已经做的非常有规模,甚至有些职工持股企业已经上市。而这背后,牵扯到的就是全国数以几十万计的电网企业职工。 所以来自电网公司的意见认为,职工持股企业处理如有不慎,很可能在电力行业造成人心动荡,损害电力工作。 因为国家电网公司和南方电网公司均是国资委监管企业,作为出资人,“稳定职工情绪,保持企业乃至社会的稳定”,自然是国资委出台相关政策的一个重要注脚。 所以这份“相对温和”的方案出台,也多在人们意料之中。 同样意料之中的是,即使如此温和的政策,在下行的过程中,还是引起了强烈的反弹。 投鼠忌器 因为不论是“强硬版”,还是“温和版”,对于电力职工持股,一个核心原则就是“退”,而且退的比例很大,要退到10%。 一个问题是:如果职工不愿意退怎么办? 一位决策参与人士很坚决的告诉记者:“退,必须退,如果不退,就不可以在电网公司继续工作。” 现在对于电网企业的职工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要么退出股份,或者退到一定比例,继续在电网企业享受目前在国内绝不算差的待遇,要么就是离开电网公司,继续拥有这些在发电项目上的股份,并预期得到并不确定的分红和股利。 “甘蔗不能两头甜。”贵州省一位人士对此形象地表示。然而,如果就要“甘蔗两头甜”怎么办? 以这种“无厘头”方式提出的看似荒诞的问题,却是摆在决策层面前的一道现实的困难。 以金元为例,除作为业主除全资建设习水发电厂、纳雍发电厂和纳雍二厂等项目外,还根据发展需要,控股组建了西电公司、中水公司、西能公司、能发公司等多家子公司。这些子公司又分别全资、控股或参股了黔北发电厂、野马寨电厂、黔西电厂、盘南电厂、鸭溪电厂、发耳电厂等大型电源项目。截止到2004年底,公司系统已建成投产的发电装机容量达到344万千瓦,占全省统调装机容量的三分之一 在贵州省国资委注资后,在总股本200000万股中,28762个自然人合计拥有193120万股,占总股本的96.56%,其中据估计,电网系统的职工持股数应该在6.5亿股左右,约占总股本的32.5%。 从2000年成立至今,金元的众多项目已经进入回报期,特别是随着电荒的加剧,和西电东送局面的打开,现在让贵州电网公司职工退出在金元的股份,无疑极其困难。 贵州电网公司的一位人士表示:“如果要我们强行退出,我们就要打官司”。他认为,金元公司在省委省政府支持下,于2000年依法组建的,至于电力体制改革,那是以后的事情。“你后来制定的行业政策,为什么可以剥夺我依法享有的投资收益?” 贵州省电网公司的另一位人士向记者坦诚:如果要我们做选择,我们都选择继续保持在金元的股份,不过自然我们也不能在电网公司工作,说到此,该人士提高了音调: “你知道贵州电网有多少职工吗?1万多人!如果我们全不干了,电网也就瘫痪了”。 而且,由于电网企业专业性强,技术要求高,“在贵州,你到那给我找1万多个人,能马上到电网来上班?” 该人士强调,“这不是要挟政府,而是推行规范方案必然遇到的问题。” 由于一方面省级国资委刚刚成立,一方面金元重组又仅过半月,贵州省国资委的一位处长对记者说,很多问题还要视情况而定,“不错,我们是监管的,但不论监管还是规范,都需要一个过程。” “本来已经在肚子里了,现在却要让他们吐出来,你说可能吗?”贵州的一位发电企业的领导告诉记者,话语间,他并不掩饰对此方案施行前景的悲观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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