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军辉

　　全国人大近日公布个人所得税法修正案草案，并向社会公开征集意见。个人所得税改革可谓十分紧迫，但目前公布的草案无法令人满意。

　　目前，该草案最受诟病之处是免征额太低。中国1980年开征个人所得税时，个税免征额为800元。若按统计局CPI年度平均涨幅计算，1980年的800元相当于2010年的4017元，已超过草案提出的3000元免征额。在当前物价水平下，尤其在大中城市，3000元也就是勉强维持温饱的收入。

　　然而，比免征额更严重的问题是，修正后的个人所得税曲线比修正前更“陡”。修正后，最低5%和最高45%的税率不变，但最高税率的应用，从修正前的应纳税月收入10万元以上降为8万元以上。更陡的个税曲线意味着更高的边际税率，也即人们所挣最后一块钱的应缴税率。它具有对那些努力工作试图增加收入人群的惩罚效果，必然影响整体经济效率。

　　有人会说，更“平”的个税曲线会导致国家财政收入大幅缩水。这是在用静态眼光看动态问题。以美国上世纪80年代为例，里根总统将最高税率从70%砍至33%，但实际税收在整个80年代增长了1/3。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较低的边际税率激励人们努力工作和创业，使人们收入上升，不仅能扩大税基，而且能在边际税率下降的同时稳定平均税率，从而使税收不降反升。

　　还有人说，更“平”的个税曲线必然意味着给富人降税。静态地看这是对的，然而动态地看，也未必。接着上面美国的例子，美国前5%最富有的纳税人在1988年上交了45.9%的联邦个人所得税，而1979年(里根减税前)这一比例是37.6%。貌似为富人服务的里根减税，反而“增加”了对富人的征税。这是因为，较低的边际税率会激励富人投资和扩大生产，虽然他们本意只是赚取更多利润，但效果是改善社会就业和贡献更多的税收。

　　同样令人失望的是，公众期待已久的个税改革措施，如以家庭为单位计税、家庭房租和利息支出抵扣等，依然未出现在草案中。个税征缴应基于家庭可支配收入。如A家庭夫妻月收入各1.5万元，B家庭丈夫2.5万元妻子5000元，如果其他方面条件类似，两个家庭的可支配收入相差无几；但根据个税修正案，B家庭将比A家庭多交税2900元。个税修正案加重了税收的不公平！

　　当然，中国个税最大的不公平并不在于此，也不在于累进税的分级和程度，而在于不计入纳税范围的灰色收入。

　　这一阶层主要包括(但不仅限于)两类人：一是某些高级别公务员，包含垄断行业中高层管理人员；二是私营老板和富豪。前者只有很低的名义工资和奖金，因此应纳税收入就少；后者主要收入形式不是工资或奖金，而是财产性收入和直接消费。如何让灰色收入阳光化，并和工薪收入一样缴税，是摆在执政者面前艰巨但又必须解决的问题。

　　总之，无论从经济效率角度看，还是从公平性角度看，正在征求意见的个人所得税修正案还有很大提升空间。所有关心个税改革的纳税人，应积极参与个税修正案的意见征集。

　　(作者为美国Rice大学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