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院长海闻（资料图）

　　21日，国家统计局公布第三季度经济运行数据，第三季度中国经济同比增长7.3%。这创下中国经济自2009年第一季度(当时正值全球金融危机期间，中国经济同比增长6.6%)以来的最低增速，前三季度同比增长7.4%。这让更多人相信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增长已减速。

　　但20日，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院长海闻在汇丰商学院成立十周年新闻发布会上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说，他认为中国仍处在经济起飞阶段，产业结构调整、城市化以及改革还将为经济增长带来动力，今年增速百分之7点多是调整的一年，未来还有好的年头，达到8%的增长还是有可能的。

　　不认为中国经济会出现大问题

　　《第一财经日报》：您曾表示中国经济保持8%的增长是有可能的，这一预测的理由是什么？

　　海闻：我认为中国仍处在经济起飞阶段。一个国家从传统经济到现代经济有一个突变过程，发达国家在18、19世纪，曾经经历几十年的高速增长，战后东亚和南美也有三、四十年的高速增长，中国可以说也只经历了二十多年的高速增长，因为80年代的增长还谈不上经济起飞，更多的是恢复被破坏的机制。中国的起飞从90年代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完成起飞，我们的产业结构还有相当的距离，服务业占的比重只有不到50%，发达国家服务业比重占70%以上，所以我们还有很大服务业增长的潜力。现在服务业增长的速度都超过8%了。如果中国服务业比重超过50%，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带动应该是很大的。

　　同时，我们的社会结构还没有调整好，城市化率还相当的低，没有一个发达国家的农民超过5%，我们还有40%的农民，也就是说我们还有30%多的人口将在未来转到城市里。这本身对城市、经济、建筑等行业的拉动会很大。

　　纵观发达国家，国内城市化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我们还有两个大动力在，一个是产业结构的调整，一个是城市化。另外，我们还有很多改革的动力，十八届三中全会说，要由市场来配置资源，民营企业进一步发展，仍然可以挖掘出很多增长的潜力来。

　　今年的百分之7点几的增长是调整的一年，那说明未来还有好的年头，达到8%的增长还是有可能的，不可能是一路下滑。我的观点是，两位数的增长肯定过去了，一位数到底有多低，有人预测是6%，有人说到5%。我认为这种预测太悲观，所以8%左右波动比较适宜。

　　我说了很多年了，中国经济起飞没有完成，起码得需要四五十年才能完成。

　　韩国、台湾六十年代初起飞，经历了三十年增长10%，金融危机前还达到过8.8%，我们这台大飞机还不得时间更长？

　　日报：你认为目前的经济形式会有通货紧缩的风险么？

　　海闻：现在的经济应该算是底部运行了，政府也在出台一些微调政策，但我认为经济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有时候人们的预期总是不一样，有的乐观，有的悲观，除非有一些大的情况发生，目前看还没有什么预期让我们下滑到通货紧缩的阶段。现在正在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制造业很多恐慌，但经济不仅仅是制造业，其他行业特别是第三产业，经济增长速度仍然超过8%，经济的某些部分可能继续下滑，产品价格继续下跌，但是总体来讲，我不认为经济会出现大的问题。

　　释放服务业潜力取决于改革

　　日报：你刚才提到服务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将会很大，但目前科教文卫等服务业仍处于体制内的状态，很多潜力没有释放，如何释放这些行业的潜力？

　　海闻：我非常赞成你的观点，中国的服务业最重要部分没有被释放出来，教育、医疗、科研、文化，有人认为中国服务业劳动生产率不如制造业，我说那是你看到的现在的情况，如果服务业仅仅指的是旅游、餐饮的话，创造的价值确实不是很大。但真正的服务业，比如，医疗服务创造的劳动生产率是不低的，但现阶段价格是被压抑的。教育、文化也是重要的服务业，进一步释放潜力取决于改革，三中全会提到改革，但如何进一步落实、深化还需要不断的推进。

　　当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劳动生产率高了之后，很少的人就可以生产出物质来满足人们的需求。人们更多的是需要提高生活质量，需要设计、营销。欧美国家对产品价格贡献最高的是服务业。有报道说，美国的产品生产出来，能提高60%的价格，日本能提高30%左右的价格，中国只能提高5%的价格。中国也将迎来这个阶段，服务业创造的价值将会很高。

　　日报：目前看来，现阶段政府对稳增长强调仍大于对于改革执行。

　　海闻：稳增长和改革不矛盾，稳增长是说制造业的这一部分不要下降的太厉害，不要让现在的产业增长速度下降太快，而加快改革的步伐可以激发服务业潜力，更多是促进经济增长的，文化、教育、医疗进一步改革放开的话，可以提供很多就业机会，促进经济的增长。

　　现在为什么改革滞后呢？有很多原因，首先理念方面，中央说改革，但是各级部门有没有意识到呢。其次，在能力方面，有些人其实并不知道怎么改，另外，有利益集团的阻碍。比如，文化产业算不算产业，其中有意识形态问题，医疗能不能更多放开，能不能解放医生，让他们多点执业，自办诊所，其实很多理念没有理顺，而任何改革都会侵犯到一些人现有的利益。

　　我觉得改革需要一场当年“实践检验真理”的思想解放讨论，可能最近中央忙不过来，国际关系，反腐啊，人事调整起了重要作用，但未来，我对改革的预期并不悲观。

　　我喜欢看长期，前两年企业家们都很悲观，但我说世界总是曲折前进的，一定越来越朝有利于经济增长的方向走。

　　前海法律与国际接轨方面与目标有差距

　　日报：你如何看深港之间这种竞合的关系，如何实现优势互补？

　　海闻：我认为深港两地最好的方式是日益融合、互补。深圳目前在讲发展湾区经济，湾区经济的特点是各行各业的综合，有研发、服务业、制造业的配合，这种配合要有很多条件，深港之间如何更好的打破界限，当然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如果香港能把优势的产业，比如金融业、法律服务、国际商业等能够和深圳融合起来，那将是很好的。现在更多是互补式的发展。

　　但将来如果不能很好融合，有可能成为竞争关系，深圳的金融、法律等服务业发展起来后和香港成为竞争。一个地方的整合，需要在经济上打开边界，有利于双方都发挥比较优势。

　　日报：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就是这样一个力图实现深港现代服务业融合的区域，但似乎法律适用的界限没有突破。

　　海闻：对，我们也提出，前海定位到底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开放的话是不够的，将来内地城市都开放了前海就失去了优势，前海要定位高端、前沿，能吸引到世界上最优秀的金融、法律企业和其他服务业企业，作用是提高深圳乃至华南地区的国际化水平。要做到这样，法律上要有保证，否则人家不会来。前海吸引多少家企业入驻不重要，关键是吸引多少家世界一流的企业入驻。

　　其中关键问题是，前海作为一个特区能否实现跟国际接轨的法律，比如能否把香港在经济方面的法律拿过来，能用的都用，除非特别不能的，可以限制几条。如果法律能够和国际接轨，这是能做高端特区的基本保证，必要条件。没有这个必要条件的话，人家根本不可能来，所以目前看来，前海特区跟我们理想中的目标还是有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