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财政部财科所国有经济研究室主任文宗瑜： 国企改革当务之急在于信息公开和政企分开

　　本报记者 周 慧

　　实习记者 赵吉祥 武汉报道

　　近期，湖北省也已正式出台《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但尚未对外正式公布。当地的国资改革拉开序幕。

　　近日，针对地方国资改革难点，以及混合所有制等方面问题，财政部财科所国有经济研究室主任文宗瑜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

　　文宗瑜指出，目前已公布的地方国资改革方案，改革突破并不多。时下改革当务之急，是要做到国有企业的所有的信息都公开透明和政企分开。

　　地方改革突围难度大

　　《21世纪》：目前全国各地不少省份已出台方案，你认为湖北方案在哪些方面有一些突破？

　　文宗瑜：我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突破，基本和十八届三中全会差不多。目前地方出台的方案，除了上海比较好，其他的包括重庆、湖北等还是原来的思路，突破难度也比较大。

　　如果就整个指导意见来讲，加重分量的，第一是混合所有制的发展，讲得很具体很明确。明确讲了国有独资公司要加快改制改革进程，国有独资公司一律进行产权多元化的股份制改革。言外之意就是，把国有独资公司改制为混合所有制企业，与之相应的增加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比重；第二，国有资本的证券化，提出了一个目标，达到50%，这有利于提高国有资产的流动性；最后是，股权激励，鼓励国企改制中实行员工持股，并在国有持股的上市公司强调股权激励。

　　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讲得较笼统和原则性的，湖北的很具体和全面，相对于上海、重庆的指导意见，在某些核心问题上也有较多的强调。

　　《21世纪》：那你觉得上海的改革和湖北重庆等省份有什么区别？此外，你觉得对于大多数地方省份来说，目前改革当务之急在哪方面？

　　文宗瑜：上海两个比较好的是，第一，2005年之后，上海国有企业改制就没停止，尤其是大的国有企业改革改制没有停止，像其他很多省份，2005年以后大的国有企业改革改制基本都停下来，都忙着扩大规模，剩下的都是小国有企业在改革改制。所以上海国有资本证券化率是全国最高。第二是，上海的意见是在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之前就起草了，征求意见，讨论多次，在三中全会开完很快就出来，不是简单的照葫芦画瓢的。有些省份都还是原来的思路，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到国资改革要求，复制本地区的国资国企改革改制办法。

　　对于一些经济欠发达省份，整个国有经济效率很低，大多数国有企业财务指标在恶化，在这种状况之下，简单去改革改制是推不动的，因此要考虑如何为国资国企的改革改制创造条件。当务之急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着手，如果这两个方面有比较好的突破，那向前改革就顺理成章。第一要求国有企业的所有信息都公开透明，改之前和改之后都要信息透明。第二，政企分开，政府尽量的不介入国有企业的具体事务。改变那种原来管人管事管资产的模式，政府仍可任命国有企业的高管，但也要透明，政府任命的国企高管要财产申报，每年的收入要公示，还包括履职之前的公示。如果这些都做了，可为国资改革国企改制创造条件，为从管资产转到管资本而创造条件。如果这些条件不创造，简单去改，是改不动的。

　　民资进入国资的症结

　　《21世纪》：湖北提出，突破性发展混合所有制，是这一轮改革的关键，你觉得地方关于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提法有哪些需要注意的？难啃的国企如何改革？

　　文宗瑜：湖北关于发展混合所有制的设想可能有两个问题。第一，它下面的国营独资企业经营不好，效益也不好，因为目前整个经济形势处在一个下行周期里；第二个来讲，就是民营企业、外资企业对这些国营独资企业也不感兴趣。民营外资企业最感兴趣的可能是中央政府层面垄断领域的企业，如石油、石化、电力、电信企业，原来不允许民营外资进入的那些企业。

　　一些比较大的国有独资企业都属于竞争性领域的，难度比较大，其财务状况可能也不好。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背着很多冗员的包袱，就以钢铁行业企业为例，人员安置员工分流是最大问题。说白了，这些企业都面临着“大龄难嫁”的问题。

　　因此，混合所有制改革还要在改革上进行多方面的探索，不能简单的寄希望于让民资外资企业来入股参股。比如说通过资产重组，把一部分优质资产剥离出来进行出售改制的方式等等。

　　《21世纪》：比如说像民间资本进入到这样的国有独资领域，目前还存在哪些问题？

　　文宗瑜：现在主要有三个问题，第一是，大多数民营企业经营陷入困难状态，民营企业日子不好过。民营企业在2010年以前也像国有企业一样盲目扩张，因此在湖北省和这些国有企业在相同领域的民营企业的日子也不好过。

　　第二是，现在全国经营比较好的民营企业都处于新领域，和国有企业不在相同领域。这些代表中国经济未来发展方向领域的民营公司，像互联网、电信设备制造、生物医药、电影电视等，可能对湖北省的国有企业不感兴趣。

　　第三是，民营、外资资本收购国有企业，程序很繁琐。从清产核资，资产评估，一直到整个方案上报，审批，都是很繁琐的。民营、外资大多不愿意花太多时间精力去介入经营不好的地方国企。因此，在混合所有制发展上，只有中央政府层面那些垄断领域的国企，对民营、外资有吸引力。

　　《21世纪》：有人觉得让民营资本进入这个领域会不会可能变成为部分人牟利？

　　文宗瑜：这个问题，大家担忧和担心是对的。关键是操作程序，只要操作程序公开透明就行。第一个要公开透明，谁来买怎么买，资产定价怎么定，这些一定要公开透明。还有就是建立一个责任机制，一是负责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的相关人员和政府官员，首先是要有实行回避制，你的亲朋友好友、老乡同学是不能来参与的；第二个就是规定责任多少年以后还要追究。比如说有失职、不尽责任将来都要追究的。公开透明同时建立一个责任机制，才能规避风险。

　　《21世纪》：《意见》里提到，2020年力争将全省国有资本证券化率提高到50%。你觉得这一目标实现难度大否？

　　文宗瑜：难度也还是比较大的。第一是，因为这些企业无论是在主板、创业板、中小板还是新三板，很多国企财务状况比较差，挂牌基本都是上不去的。因为它能挂的只有在产权交易中心去挂牌。主要依靠产权交易中心的挂牌，把证券化提高50%，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除此之外，中国处在一个经济转型期，证券市场可以接纳的、投资者可以接纳的，是未来能代表中国经济转型的新产业、新领域、新行业。像一些传统领域的国企，证券市场很难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