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

　　面对着经济增长下行，李克強总理提出守住中国经济的底线。之后，国务院推出了多项激励经济增长的政策，包括部署改革铁路投资融资体制改革，暂时减免征收部分中小企业企业增值税和营业税，并要求金融机构更好地为中小企业服务，促进贸易便利化推动出口稳定发展等。外国媒体把这些政策举措称之为中国经济政策的“微刺激”。

　　要说“微刺激”的经济政策核心，就是改变以往当经济增长下行时就出台干预政策的做法，而更多使用经济杠杆（税收及金融政策）来激活市场与经济的活力。当前出台的“微刺激”的政策，既正视短期经济面临的困境，更是为中长期的经济结构调整与制度改革奠定基础。

　　比如说，正在部署的改革铁路投融资体制，以市场方式让民间等融资渠道的资金进入铁路投资市场。这是向市场发出明确的信号：加强重大城市基础设施投资仍是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方面，政府决不会因为早几年城市投资过热或铁路投资过快而放慢其步伐。因为，尽管早几年城市基础设施相关投资增长过快带来不少问题，但就经济发展的要求而言，中国城市基础建设仍有很大缺口。特别在中西部地区，对这方面的投入需求还十分迫切，这些地区的铁路及高速公路落后，仍是制约经济增长最为重要的原因。

　　去年我到过贵州正安县、桐梓县及江苏建湖县，三地人口规模差不多，都在84万左右，而自然资源正安县要好于后两者，但正安的年财政收入分别只是后两县的三分之一和四分之一。正安县的经济落后，根本原因是公共基础设施建设落后。越是公共交通落后的地方其经济发展水平越是差，反之亦然。比如，处于大山中的正安县到现在没有通高速公路，物流、人流、信息流都不畅通，其他资源的流动困难就更大了。因此，要缩小中西部地方经济的过大差距，首先就得加大对这些地区的铁路、公路投资，尤其是铁路投资。不仅要引入民间资本，扩展铁路投融资多种渠道，更为重要的是中央政府要加大对这些地区铁路投资的直接转移支付。否则，不仅民间资本不愿进入，而且由于这些地区无能力承受所谓的“比例投资”（即作为一项铁路投资，中央财政地方财政及地方政府占融资的不同比例），还会使得这些地方的铁路及高速公路建设更加滞后。

　　对中小企业减免税收及增大中小企业融资力度的政策，既可减轻中小企业的税收负担，促使中小企业能够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投入，让中小企业直接受惠，从而增加中小企业的生存能力，增加社会就业，增加市场之活力。

　　央行行长周小川就表示，将加大对小微企业的信贷投放，拓宽他们的多元化融资渠道，并提高其信贷可获得性。为了提高小微企业的信贷可获得性，政府显然还要加强宏观信贷政策指导，鼓励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小微企业信贷投入，实现“两个不低于”目标：即全年小微企业贷款增速不低于当年各项贷款平均增速度、贷款量不低于上年同期水平。最近央行取消了对贷款利率浮动区间的限制，这些金融政策既利于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也有利于增强中小企业信贷资金的可获得性，对激活市场与经济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不过，还应看到，当前中小企业税收负担过重和融资困难，并非只是一些技术性问题，最关键的还是体制的问题。比如说，政府职能界定不清，或政府过多参与市场（比如国有企业对不少市场过多的主导作用及对国有企业的政策性注入资源），使得中小企业及民营经济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狭窄，经营环境越来越恶劣，对此，少许减免税收只是杯水车薪。还有，中小企业融资困难，也不是央行的“两个不低于目标”就能解决的。因为，增加对中小企业的融资，除了银行的意愿，还有这些企业本身的信用风险问题，更有中国经济的“房地产化”问题。如果金融制度改革没有突破性进展，金融资源仍未能由市场配置，银行利率仍是非对称的市场化，那这些政策激活市场与经济的作用也就有限，而副作用有可能很快显现出来。

　　至于以稳定汇率来保证企业出口增长的政策，同样是希望用经济杠杆来激活市场与经济。近年来，人民币在持续升值，再加上国内各种经营成本上升，只有微小利润的出口企业生存艰难。而人民币汇率的稳定既可减小由于汇率波动而导致出口企业的汇率风险，也可降低出口企业营运成本，强化出口企业增加生产的预期，从而促进企业增加产品的出口。特别是在美国经济开始走出金融危机之困境并向好、欧洲经济开始稳定的大环境下，稳定汇率更有利于促进企业增加出口。

　　总之，当前政府的“微刺激”政策，方向正确，所采取的调控工具也是市场化的。尽管这些政策对经济增长刺激作用是短期并有限的，但能为中长期经济结构调整和经济增长方式转型提供稳定的基础，也能为中国经济体制重大改革创造条件。当然，其负面影响不可低估，政府对此要密切关注并随时调整。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