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切

　　即将开征燃油税不是说三道四的结果。说三道四者所要的结果是降价。今年的养路费、路桥费、二级公路费都交了，凭什么不降阶？征燃油税归征燃油税，降价归降价，完全是两回事。　

　　讨价还价的前提，是在实价与标价之间有一个价格空间。存在这个价格空间的前提，是买卖双方不共享真实的信息。卖方知情而有意隐藏真实信息，买方不知情而知晓卖方隐藏真实信息，双方心知肚明，于是讨价还价，各得其所。　

　　隐而不言，言而不明，言来言去，价到了买卖双方满意的位置上，成交。这在中国是最为稀松平常的一种交易方式。可以肯定，谁赚谁亏，只有隐者知道。隐者是卖方，握有主宰价格、发布何种信息的实权。买方不知底细，受卖方控制，还价的最好结果不过是少亏点反以为得了个大便宜。　

　　近来头疼得要命的一件事：为汽车加油。以前是一次加两三百块，近一个月来是一次只加一百块。没别的，就是盼着油站降价。晚饭后散步，常去珞珈山周边的中石化和中石油的油站看看标价。外出时也常去看看别的油站如外资的道达尔的标价，没承想它的价格居然比中石化和中石油的还要坚挺。入乡随俗，靠山吃山，吃人家的嘴软，可能有难言之隐。每桶跌破七十美元了没降，跌破六十美元了没降，跌破五十美元了还是没降。　

　　不嫌麻烦，一百一百地加，窃以为这是在讨价还价。就这么点心思和本事，没办法。能标价的是卖方即隐者，握有主宰价格、发布何种信息的权力。不知底细的是买方，受卖方控制，唯一的愿望是少吃点亏。唯愿少吃点亏的当然不只我一个，但以我这种温和的笨办法还价的人恐怕还真不多。看看近来的报纸和网站，无以数计的无助无奈的小民议论纷纷，还价的方式要比本人激进得多。激进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如抛出去的石头，全都打了水漂。　

　　要知道你还价的对象是中国五百强的老大、老三，是领导老大、老三的上司。小民再多，也无一不为地位、胸襟和眼界所限，杯中窥人，一孔之见，是看不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西来的“话语权”一词从文论界扩散到社会各界已有些年头了。话语权在垄断资源、总揽全局的卖方手里，哪容你、哪管你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三的小民的说三道四。　

　　可以断言，即将开征燃油税不是说三道四的结果。说三道四者所要的结果是降价。今年的养路费、路桥费、二级公路费都交了，凭什么不降阶？征燃油税归征燃油税，降价归降价，完全是两回事。开征燃油税，据说是什么费改税。初衷的确如此。十多年前就有了这个念头，十多年来不断有人提及，现在可是遇到了天赐的良机。　

　　费改税的初衷是好的，没有问题。最大最严重的问题是有违初衷，现在要搞的税费改革，免掉养路费、二级公路费，路桥费、高速公路费、一级公路费照收不误，这是哪门子的费改税？且不说按照官方权威的预测和小民小打小闹的计算，小民们在直接间接的用油上是利好还是利损，单就官方与小民“博弈”的过程来看，感觉就像卖家与买家不对等、不透明、不公平的讨价还价，怎么样都是一个不舒服。　

　　其实讨价还价根本就不是博弈。博弈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交手(往)是透明而公平的，共守一个交手(往)规则。如今这情形，哪里找得到博弈的影子！没什么好说的，讨价还价就是讨价还价。这里面的交往理性，我想，即使一个人再聪明，也是不可能联想到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上去的。　

　　讨价还价是小民的日常功课，用来应付税费改革的大业原很正常。只能这样了，言之无味，多言无趣。　

　　作者系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