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障机会均等的公共政策是社会公正核心

　　权衡

　　如果设想存在着收入分配的机会不平等，过程不平等以及结果不平等，人们最不能够容忍的首先是机会不平等，而不是结果不平等。因为，机会不平等的背后实际上剥夺了人们的选择权利，也意味着剥夺了人们参与市场平等竞争的机会和资格

　　社会公平和公正在收入分配领域中的关键意义，在于提倡和维持收入分配领域中的机会均等以及由此决定的收入流动问题，而不是简单地回答收入分配差距有多大，或者分配公平不公平的问题。

　　机会均等与收入差距效应

　　从许多国际经验可以看出，由于每个个体在其所处的自然属性以及社会属性如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人力资本获得等因素差距，市场竞争等导致在社会参与过程中出现能力差异，这必然引起作为结果意义上的收入的差距。但问题在于人们更加关心的是，导致结果不均等的原因和因素是否合理，尤其是经济社会发展是否给每个参与者都提供了平等竞争的机会。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机会均等意味着每个市场经济的利益主体都有平等的权利和机会为社会作出贡献，都有平等的机会获得收入的可能。同时，机会均等就意味着收入流动性的可能。所以，社会公正的基本含义和最重要的意义就在于机会均等以及由此决定的收入流动，从而有助于缓解收入差距的压力和冲突。

　　换句话说，即使存在较大的收入差距，但只要存在社会机会均等，从而只要存在不同收入阶层之间自然的收入流动性，就说明这个社会经济发展为每个人(包括不同的收入阶层)都提供了平等的竞争机会和参与机会，确保这个社会的任何收入阶层的成员都能够平等参与到社会发展过程中，通过自身努力不断改变和增加自己的收入，并不断地向上流动。从这个意义上说，收入流动性是社会参与和机会均等的重要标志。

　　如果设想存在着收入分配的机会不平等、过程不平等以及结果不平等，人们最不能够容忍的首先是机会不平等，而不是结果不平等。因为，机会不平等的背后实际上剥夺了人们的选择权利，也意味着剥夺了人们参与市场平等竞争的机会和资格，从根本上制约和阻碍了收入流动，结果则是放大了收入分配差距的效应。

　　公共教育、社会保障的公平

　　眼下，有关分配和公平公正问题，人们谈论最多的是收入分配的公平。但是实际上仅仅看到收入公平还不够，还要看到收入分配背后的许多东西和内容。笔者以为，理解公平还是不公平需要一个框架，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比如人们总会从收入意义上提出收入分配公平或者不公平，这必然涉及收入分配的起点、过程和结果等是否平等；从财富意义上提出财富分配的起点、过程和结果的平等或者不平等；从性别意义上提出男女性别的平等或者不平等。但是，最重要的是，从机会和发展的意义看，除了要分析包括收入分配的机会公平情况、财富分配的机会平等情况以外，更要看影响甚至决定人们发展能力提高的受教育机会的平等、基本医疗和卫生服务的平等，以及养老保障的机会平等。因为，所有这些平等或者不平等实际上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甚至有些相互决定。其中，收入不平等、机会不平等以及收入差距的扩大，既可能是其他诸多方面不平等的结果，也可能是导致其他诸多方面不平等的原因。

　　在一个既定的收入分配不平等和财富分配不平等的格局下，可能首先影响的不仅仅是消费和生活水平、

生活质量等物质福利的提高，更重要的是它会影响到人们在当前选择中面临的种种约束：例如由于收入差距和财富差距，造成人们在选择子女教育、自身的医疗卫生，甚至选择未来的养老计划等方面受到约束和制约，一些低收入阶层和贫困者可能因此无法享受到基本的教育和养老、医疗等，而基本的教育和养老、医疗等则是影响人力资本投资和人类自身发展的重要因素，因而可能制约人们发展能力的提高和培育。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收入不平等、财富不平等以及由此造成的广义的经济不平等，会在更深层次上影响人们的发展能力的培育和提高。另一方面，经济不平等反过来会进一步影响和制约收入不平等以及财富不平等，不仅造成代内不平等，而且也造成代际的不平等。为此，应当超越对于收入分配的关注，更加关注公共教育、社会保障的公平与发展机会的均等。这既涉及收入分配的公平公正，更涉及个体能力的发展和机会的平等状况，当然从根本上说涉及个体受教育等基本权利的平等与否。

　　因此，笔者认为，科学的发展观在收入分配中的最大意义和最高境界是，不仅强调收入分配的公平公正，更强调各种经济和社会活动机会的公平公正，换句话说，既包括了对增长的公平公正的分配，也包括了各种经济机会的公平、社会参与过程的公平和透明等；不仅强调狭义的收入分配和财富分配，还强调对于公民基本能力的保障、培养和提高，因此就必然包含了对于公共教育、公共卫生、基本的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障的关注与分配。因此，从发展的意义说，公平正义的衡量不仅仅是简单地判断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而是要更加关注如公民识字率的提升、预期寿命的增加、婴儿死亡率的降低等公平发展和社会共享的涉及人力发展目标。当然，这需要走很长时间的一段路。

　　消除多元化收入增长中的

　　机会不公

　　当前，人们之所以关心收入分配的公平胜过关心广义的经济公平，主要的问题还不是简单的收入差距扩大。应该说，收入差距适当拉开本身不应当成为主要的问题，但关键是收入差距中哪些是合理因素导致的合理差距，哪些则是不合理因素导致的不合理差距，而这同样与收入分配的环境和秩序以及背后的机会均等程度有关系。

　　改革开放以来，在按劳分配与按要素分配相结合的多元化的收入分配体制和制度作用和影响下，尤其是在多元化的生产方式的作用下，人们的收入除了劳动收入，还有各种非劳动性收入；除了货币收入，还有各种财产性收入，包括金融资产以及各种其他经营性财产收入；除了保障性收入，还有各种转移性收入；除了体制外收入还有体制内收入等。所有这些多元化的收入来源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城乡居民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

　　但是收入来源多元化的同时，也出现了各种不规范的收入，包括收入来源不规范、获取收入的手段不规范、收入管理不规范等。而且，正是这些种种不规范的收入往往与不合理的收入差距联系在一起，构成不合理收入差距的主要成因，而这一点正是收入分配秩序恶化、机会不公的集中表现和重要原因。

　　因此，当前的重点是要正确处理好收入分配中的多元化和规范化的关系，既要确保收入来源多元化，更要确保收入规范化和透明度，包括收入来源规范化、收入管理规范化以及获得收入的方式手段规范化。(作者为上海社科院研究员、博导)插图/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