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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白鹿原》的停排，激发主演、同时也是人艺常务副院长濮存昕的不满，他公开向媒体摊牌，并直指人艺体制、人事、业务等诸多方面的问题。
近日《白鹿原》突然复排，看似平静的舞台下其实却预示着更大的风浪。
□ 本报记者 石彤 实习记者 李方舟
京城娱乐场所周末照例是一片热闹景象，尤其是新成立不久的德云社，因郭德纲的名气当晚门票在几天前就已告罄。而位于王府井繁华地段的首都剧场售票口却一片冷清，只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在驻足观看海报。
《白鹿原》停排复排
首都剧场三层的排练厅，各演员都已就位，导演林兆华正在给宋丹丹说戏。人艺将再次复排《白鹿原》，除了宋丹丹、濮存昕依然扮演田小娥、白嘉轩外，其他大部分演员已经“换血”，林兆华说原来的很多演员因为要外出拍电视剧，人手不够，只好向总政话剧团临时调人。
其实，在2005年底，《白鹿原》就因为人手问题发生冲突，原计划2006年春节上演的大戏被迫停排。作为该戏主演、同时又是人艺副院长的濮存昕为此很是恼火，他此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直言不讳地抨击了人艺的用人机制及院团改革的不彻底，致使人才匮乏。其直接的后果就是出不了好戏、更无从谈精品。即使是中青年导演代表、同时也是副院长的任鸣，这几年也没有好的作品，而一直执意推出实验作品的林兆华却没有执导机会。
这种 “家丑”的外扬，一时间激起反弹，直接的结果就是《白鹿原》的复排，并且由人艺院长出面，“如果人艺的演员不愿意演，那么就从外院调人。”
作为旋涡中心的任鸣导演则保持缄默，他认为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是不合适的，尤其不愿意谈与人艺和话剧有关的话题。
而一直在人艺备受争议的先锋导演李六乙，也不想过多讨论人艺的是非，只是认为戏剧本来就应该保持一种先锋的实验性。
人艺“一锅粥”
一些批评家认为，人艺近年来内外交困，负面评论不断，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很多青年演员向院外发展不全是基于商业利益的考量，而是与体制和用人政策有关。李六乙作为继林兆华之后的一位先锋导演，在人艺一直受抨击，他的戏院里不仅不给经费，而且还要他自己拿钱租剧场，导致他垫钱拍戏，作品出来还受到院里批评。
濮存昕不过是把问题摊在了桌面上，因为他一直以来有着良好的艺术品质和社会形象，当然是一张相当有分量的王牌。很多媒体才表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濮存昕也知道他跳进这锅粥里，会被淹死，即使是把汤倒了，重新煮，也是不可能，可他还是要说。他说这就是他理解的人艺传统，一种自于是之等老一辈艺术家保留下来的戏剧传统，不能从他手中滑落。可他除了披露出来，其实一点都无能为力。因为由他提出的“聘请林兆华担任人艺艺术总监”只有一人投票，那就是他，这就是一个常务副院长的权力，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演好戏。
人艺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演员则认为，人艺今天的落寞，更多的是由于近亲繁殖、鉴赏力与审美情趣低下、舞美开支膨胀等原因。一面是主要领导强调自己是老舍、郭沫若、曹禺三合一的正宗，即被津津乐道的所谓“郭老曹”，并一再强调没有好剧本是根本因素；一面是青年导演骨干三年排不上一部戏，感喟青春要在这里耗尽，愤然投奔他处。
刘锦云院长却充满信心：“人艺还没有完”，要继承两三代人创下来的传统。
戏剧的好时机
大众为何会对人艺、对话剧具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呢？一个内部话题为何竟引起社会关注？记者从人艺排演厅出来后在首都剧场售票处碰见一位高中生，询问她时，她说只看人艺的戏，说话时透着一股骄傲。人艺因为曹禺院长等前辈的关系，一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被奉为中国戏剧团体的正朔，内部更常有人沾沾自喜地说“搁外国就是皇家剧院”。大牌导演和演员云集，也是这里的独特风景。
作家陈希我也是一个戏剧迷，他认为人艺爆发的问题也反映出戏剧在市场中的机遇。因为话剧在世界范围内都在没落，正因为如此，它的艺术价值更需要保持；而在中国，观众对于话剧还是有所期望的，这是难得的市场环境和群众基础。他说从这个角度来看，人艺更应该拍出好的作品。
李六乙也认为，目前市场宽容度和观众接受能力，都是发展戏剧的绝佳时期，创作者不能错过这么好的环境，北京人艺本应该抓住机遇，培养人才、创作更多的经典作品，但现实令他非常失望。他的《花木兰》三部曲，就是一次很好的艺术实践，外界的评价也非常高，但由于很多原因，最终停演。这让他非常伤心，他现在正准备离开人艺。他说他其实犹豫了几个月，最终因为女儿的一句话，才下定了决心辞职。女儿说，“不开心就走呗。”孩子的话启发了他，刚刚眼见同事经历病险的李六乙说，一辈子有几个十年，又有什么比开心更重要呢？
“国话”瞄准上海市场
李六乙要投奔的地方，就是国家话剧院。其实国家话剧院的声望一直在人艺之下，它于2001年12月25日，在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和中央实验话剧院的基础上成立，赵有亮任院长。赵有亮看待这些跳槽的人才，有一个明确的态度，那就是畅开胸怀吸纳人才。李六乙之前，剧作家李龙云也从人艺跳到国家话剧院。李龙云说，这里的气氛相对开明，比如可以自己搞影视剧，李六乙认为虽然自己不参与，但认为是件好事。他觉得与其放着演员在外面拍戏，倒不如自己拍，有点“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这里的大牌演员也不比人艺差，比如章子怡、袁泉等影视明星就在这儿挂着号。赵有亮有几句名言，可以看出他的行事风格：一、艺术家不能用行政手段来管理；二、没有风格就是国家话剧院的风格；三、不宜妄自菲薄，才是国家话剧院的大家风范。
如今“国话”瞄准上海争夺市场、搞巡回演出、走进大学校园。而人艺有首都剧场和两个小剧场，国家话剧院在成立后很久都没有自己的剧场，在起点上，两者差别很大。赵有亮不但有实践，还有愿景：“我们的理想是5年内建成具有世界影响的一流剧院。”不仅是领导者的魄力和开明，竞争机制带给后来者的动力是不可忽视的。而老大哥“人艺”，仍然四平八稳。两相对比，效果就很明显了。
期待春风
2005年底，文化部的网站这样评价国家话剧院：两年多来，国家话剧院、东方歌舞团等文化系统体制改革试点单位，以及北京、上海、重庆、广东、浙江、沈阳、西安、深圳、丽江9个文化体制改革综合试点地区的艺术院团改革由浅至深，渐入佳境。本报记者还了解到，作为改革试点的国家话剧院，实行了聘任制、引入激励机制、结合岗位进行年度考核等新措施，每年排演的新剧在全国同类院团名列前茅，形成新剧与保留剧目组合成的“轮换演出制”，影响越来越大。
另外一家院团体制改革的试点单位“北歌”，在2004年8月10日“北京歌舞剧院有限责任公司”挂牌后，收入比上半年翻了一番。该公司由首都旅游集团控股，利用集团的旅游资源优势和北京电视台的传播优势，引入民营资本参与，准确定位于旅游定点演出市场、节庆演出市场，同时打造适合国内外商演的精品剧目。目前该公司已经梳理出数百个剧目，并与北京饭店等十几家饭店签定圣诞和新年演出合同。
在上海，“上海大剧院艺术中心”已经实现了院团、剧场、演出公司的一体化，在2005年2月挂牌之后，迅速制定出当年全年演出计划，推出800多场国内外演出供选择，并结合社会主题推出“上海国际艺术节”、“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等九大板块的演出。与此同时，被认为富有活力的私人剧团也在上海出现。
濮存昕说：“我们期待院团体制改革的春风吧”，“因为现在比剧院更大的一个空间是有问题的，所以怎么办都会有问题。”
目前，很多文化行业正在加紧进行体制改革。对于人艺这样有数百人的“老字号”大型国有事业单位，会否迅速变革，变成什么样，则令很多人担心。
但话剧最终还是要走向市场，在众多观众期待下，《白鹿原》将在5月“戏剧节”上演，这毕竟是一个好消息。
新闻回放
2004年，人艺开始筹备把作家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搬上话剧舞台，由著名导演林兆华执导，人艺常务副院长濮存昕与宋丹丹担任主演。这是濮存昕当上北京人艺副院长后抓的第一部戏，所以各界都寄予厚望。
《白鹿原》于2005年6月开排，预计2006年春节上演。2005年年底，《白鹿原》却因为大量演员流失及其他原因而停排。
濮存昕于2006年2月接受媒体采访时，公开承认在人艺这样一种体制下，要拍出一部好作品是多么的困难。人艺所秉承的“出好戏、出精品”的戏剧传统正在丧失。
同是副院长的任鸣导演则认为人艺的灵魂还在，两种观念开始交锋，致使人艺内部问题逐渐演变成社会话题。
2006年2月底，《白鹿原》却奇迹般地复排，再次引起外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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