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刘峰
《财经时报》:你的作品中对女性的刻画一直胜于对男性的刻画,而在《笨花》中你用了大量的笔墨来塑造了一个男性形象系列。你是有意这么做的吗?
铁凝:的确应该承认《笨花》与我以往的小说区别还是很大的,最明显的就是小说
中的人物系列不一样。
我之前所有的小说基本上都是以女性为表达对象,更多地去关注女性心理。在《笨花》里有90多个人物,虽然我自认为对女性的刻画也很注重,但是读者看完后还是会认为重点刻画的是男性。
从女性到男性,这不是故意的。之所以要写这么一群男人,是因为这样一群男人一直在我心里孕育,没有孕育成熟的时候我不能把他们放出来。
其实我在写《大浴女》之前心里已经有这些人了,但是我一直觉得培育得不够丰满,还不足以拿出来,也没有能力拿出来。一直到我认为培育得可以了,我才拿出这样一个男性人物系列。
《财经时报》:对于女性写作这样的标签,你是如何认为的?
铁凝:我经常听到别人说“这个女人写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还有很多女作家被人称为“美女作家”。棉棉已经公开地说她讨厌被称为“美女作家”。
虽然现在有“美男作家”的称呼,但是认同度并不高。我认为之所以有这样的思想存在,说明这个世界还是以男权话语为中心的,与我们希望表达的女性的自尊、自信、平等、美丽是有距离的。
《财经时报》:在你的作品中,你所塑造并且认同的女性形象都非常符合男性审美。在文学呈现疲态的今天,作家的生存来源也不稳定。你的创作会有所改变和适应吗?
铁凝:我认为我表达的女性没有刻意去迎合男性审美。她们的美德是全世界所有的,是属于整个人类的,我们不应该丢掉。
《玫瑰门》中老太太的恶毒之美并不符合男性审美标准,但是我很喜欢这个人物。我不会去迎合读者的需求。每一个作家都有自己的读者群,读者也在不断成熟。
一个作家不应该生出整个读者群都对自己作品有需求的妄想。当然我也不可能闭上眼睛完全自我地去写作,毕竟我活在这个世界上。
《财经时报》:看到你写的《车轮滚滚》,提到灵魂与飞速发展的现代化的匹配,身为作家你是如何促使这种匹配的?
铁凝:这真是一个快的时代,我们的行头变化越来越快,工作速度也越来越快。那么我们还有没有回望心灵的能力,以使我们的心灵与我们的行头相匹配?
作家应该更多地关注人类灵魂的现代化。我更愿意称自己是写作者而不是作家。
我写作的目的就是捍卫人类精神的健康和心灵的高贵,这是文学的目的。
一个作家可以写一个人灵魂的沉沦,但是作家的灵魂是不能沉沦的,一个作家应该拯救人的灵魂,这是一个民族不能缺失的。经济越发达,人对自我心灵的需求就越高,这应该是匹配的。
《财经时报》: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作家更多地变成了众多职业中的一种,曾经的光环和集体荣耀已经不复存在了。你如何看待这种变迁?
铁凝:上世纪80年代是文学的集体荣耀时代。因为整个社会倾诉的需要,文学变成了一个最大的通道,出现了那个时候全国同读一本小说的盛况。
但是那个时候文学的特质是没有的。我一直认为在80年代,作家被抬到了一个不恰当的位置。
90年代就沉寂了很多,我认为这表现出一个社会的正常,作家呆到了一个该呆的地方。很多人说当今读者的兴趣降低,其实作家更应该思考自己的写作是不是配得上这个既精彩而又浮躁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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