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垒
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内容大致是关于人类酷刑史。其中一段描述让人看后毛骨悚然:在中世纪法国、英国和荷兰等地,流行一种酷刑,即扒了犯人的衣服,仰绑于床,在其肚皮上仅扣一口锅或一只笼子,里面放上老鼠、鼬或睡鼠,接着点火加热。为了逃命,惊慌择路的动物便会乱刨乱咬,洞开犯人的肚子,直到深入他们的内脏。
当时还在公司上班,一边进餐一边上网,这段内容立马让我喷饭而出,一股强烈的呕吐欲直达腹底。
不由想到一个问题,何以古人如此热衷酷刑?中古以前,不论中外,酷刑都极为盛行,而酷刑的功能,除了惩罚那些社会违规者外,还有观赏的功效。后者尤让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的人感到不可思议。
上述提到的那段动物酷刑,每到行刑的时候,就总有一群中古时期的善男信女们围在刑场周围饶有兴致的观看。这一点和中国古时法场周围的情形可谓如出一辙。
观赏自己的同类被酷刑摧毁,似乎是潜藏于人类意识深处的共同的欲望,而酷刑乃至某些地方死刑的取缔,是否意味着人类同情心的进化已使这种欲望彻底消弭?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记得10多年前,还在大学时代的那种昏暗的录像厅里看过的一些所谓“惊悚片”。其中一部叫《花容劫》,片中以细致入微的镜头,表现了一个歹徒如何缓慢地、完好无损地撕下一张张女人的脸。这些女人此前个个都美貌如花,之后其面部就只剩下一堆血淋淋的、脸皮被撕下后的黑色的血肉,还有就是两只尚活的、在瞳孔里圆睁的怒目。
当然,《沉默的羔羊》中的变态杀人狂更为世人所知。
这类惊悚片的大量存在和流行表明,尽管人类社会的进步已取缔了各种形形色色的流传久远的酷刑,但杀人的欲望从来没有从人类心底消失,而电影、小说等文艺作品,又通过虚构的方式将这种杀人欲望演变为一种众生狂欢和集体观赏的游戏。
毫无疑问,文明进步只是让人类的欲望表达变得更为含蓄而已——公众的行刑变为个人想象或变态私刑,导致这一状况的转变,不是因为人们不想观赏酷刑,而是因为人们无处观赏酷刑。
萨特说,欲望被定义为干扰。
所谓干扰,就是导致人的正常思绪被打乱的东西。萨特用一池被打破平静的清水来阐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尽管仍是池水,但由于里面加进了某种东西,它的清澈和宁静被彻底打破。
萨特接着说,当人的内心被某种东西鼓动或阻碍时就会产生欲望。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进行鼓动或阻碍呢?萨特的答案是:人的身体。
就像性欲的实现和满足一样,对酷刑的执行和观望,同样能够使人通过摧残和虐待他人的肉体来实现自身肉体的胜利和快感。
“那些成为你的目标的东西,永远都被视作欲望怒火的天定牺牲品。”18世纪著名情色文学大师萨德如是说。
对于萨德来说,胜利永远是思想意志上的胜利,性行为不是为其自身而发生的,而是为了主宰他人而存在的。
这一点同样可以用来解释人类对酷刑的渴望,而这也恰恰印证了萨特对意志的判断:意识驱动自身逐渐移向躯体,希望成为躯体,且只成为躯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