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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中矿联合基金执行合伙人冯立
加入中矿基金之前,冯立旅居加拿大23年,曾任加拿大皇家银行金融团的皇家共同基金亚太区经理,美国景顺资产管理公司亚太区副总裁,加拿大MineralField 矿业基金公司高级副总裁,加拿大景山资产管理公司执行董事及合伙人。拥有丰富的资产管理、基金运营和矿业投资经验,熟悉全球矿业资本市场的运作规律。
亲自出海 亲身体验
《融资中国》:根据你对加拿大二级市场的了解,金融危机以来抄底的最佳时机是不是已经过去了?这对海外矿业投资会产生什么影响?
冯立:我觉得去年8月份那种抄底的最佳时机已经没了,现在市场上回暖的迹象明显,而且在这一波的回暖中出现了我们预计不到的情况。通常来讲,在一个经济衰退的复苏过程中,大宗商品的反应通常会滞后一些。以汽车为例,4s店有订单了,才会去工厂下订单,而之后才会反映到基本材料的供应商也就是矿山这边,而这次是直接跳到了矿区这边,需求一下子就上去了,股价也上去了。
但对投资者来说,还没有达到一个丰收的时候,因为市场只是正处于一个回暖的阶段,而不是真的热了。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候,多伦多股票市场上有很多矿业公司的股票从一块多跌到了几分钱,而现在还有一些股票的价格并没有涨上来,我就认识很多这样的公司。所以从宏观的角度来说,当时或许是投资或者投机的最佳机会,但现在对国内的矿业公司而言仍然还存在很多机会。
《融资中国》:如果不出于投机的心理,那么国内的企业怎样才能抓住最后的机会?
冯立:其实我个人觉得“投机”是一个中性词。只是在市场中,由于人们急功近利的心理,造成了很多人都想在投机的市场中做一把,但真的机会来了,又没有抓住。在多伦多的股票市场上,资源好的企业,因为手上的资源规模比较大,现金流也很正常,所以股票相对坚挺。而一些没有现金流的企业,在这段时间筹资更难的情况下的确遇到了很大困难,所以今天仍然有一些很好的企业可以再继续去挖掘。
但现在国内这部分的相关消息都是通过第三方券商或者中介引入的,他们中有很多人到中国市场的心态多少抱有一些渔翁撒网的成分,看谁会上钩,而通过这种渠道介绍的股票反而不是很好。因为一些有实力的企业,在暂时遇到困难的情况下,他们的老板是不会愿意拿出来卖的,在卖之前会穷尽一切方法把企业留在自己的手上。所以国内的企业家一定要到亲自去海外,与这些公司进行不断的碰撞、摸索和探讨,这样才会掌握更详尽更有价值的公司信息。
《融资中国》:国内企业在接触值得并购的海外企业初期,什么因素会是主要的障碍?
冯立:现在有很多值得并购的海外企业存在,但是国内的企业很难在第一时间掌握这些信息。首先对行业不熟悉;第二,可能没有某种可信赖的渠道把这种信息介绍到国内并与这些企业接触;第三,读不懂他,包括通过一些财报,或者通过一些报告我们不能充分的读懂他。
出海并购条件
《融资中国》:资源类大宗商品的海外并购现在日趋热门,国内什么样规模的基金具备这类海外并购的实力?
冯立:我觉得专业的基金投矿比较好,因为不是有钱就能投矿,关键要看这个专业团队在矿业市场上多年的沉淀。
首先应该具备专业知识、人脉关系、资金链这三样东西。基本上通过专业知识和当地行业中的人脉,就能够很快的组织起一个工作团队,工作团队和投资团队实际上是两码事,一个项目之后的融资以及今后要走的每一个步骤,基金肯定是不会参与了,但像我们中矿这样的基金就会指导其成立一个专业的团队,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同时要保证这个项目的资金链不能断裂,有了这三项,成功的系数要大一些。
其次,矿业和其他行业不同,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有很多人拥有几十年的矿业从业经验,但是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富矿,甚至没有找到一个像样的矿。就像我最近面试的一个人,他告诉我他拥有几十年的行政工作经历,但最后我发现,他实际上没有几十年的经验,他只有一天的经验,因为他三十年只重复了一项工作。这个可怕的故事告诉我们,有些人在做投资的过程中,只是不停的在重复自己的错误,实际上并没有长进。所以在我们这个行业中,你能见到的成功人士只是极少数。
《融资中国》:在中国矿业走出去的过程中,有哪些“先天不足”的条件是首先要去面对的?
冯立:我对中国矿业“走出去”越来越热这件事情的理解是,金融风暴之前给中国的生产业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已经接近饱和。而恰恰因为金融风暴,导致矿业资源的价格急剧下跌,创造了一个窗口时间,让我们可以到海外去购买一些资源,通过控制一些矿山,争取一些话语权。但是如果没有这次金融风暴,中国企业去海外购买这些矿业公司也是必然的结局。
只是很可惜,作为一个主角我们来晚了,因为英美国家一开始就占据了非常好的角色,所以世界上一些富矿、好矿都掌握在他们手上,而中国来了以后就只能买一些二流三流的矿,当我们开始动手买一些大型矿的时候,就触碰了别人的根基,让对方很抵触。而我们又缺乏策略,其实恰恰在资源上,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需要更高的商业智慧和政策的配合,以及自己的公关手段,这几点,我们国家的企业做的都不是太好,但这是你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一段。
《融资中国》:根据你的亲身体验,你认为民企在“走出去”的过程中感受到的压力和挑战是什么?
冯立:资金是民营企业永远的痛。如果它一年要哭一百次的话,九十九次都是因为资金哭。而且民企考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有利可图。一个民企死去之后是没有追悼会的,因为他太微不足道了,民企要面对的不仅是外企的竞争还有国企的,在这样“内忧外患”的环境当中生存,同时让他肩负太多“走出去”到国外去争取资源的使命,这种能力民企还没有达到。所以在矿业当中民企一定要尽快掌握一种方法,以小的资本撬动大项目,而且不要有占有心。因为资金少,当你占到一定的比例时就要知道把这个项目放给别人,因为你赚到钱就好了,不要轻易放言“绝对控股”,你没有这个资金实力。
《融资中国》: 进入到海外市场,民营企业应该做哪些准备?
冯立:除去一些不利因素,我觉得民企进入到国外市场以后,由于面对外企,国企和民企的规则是统一平等的,反而让他更加游刃有余。没有战略和政治上的包袱,民企完全可以做到利益驱使,这样在初始阶段到最后的决断,失误率会更低一些,他只需要尽量做好准备适应当地的企业。
我认为民营企业走出去首先要做到的两条:1、要有一定的资金量而不是绝对的资金量,民企需要一定的资金量支持,更重要的是在博弈当中以小搏大,小是它与生俱来的性格,他也不具备以大博大的资格,所以他要具备整盘棋中最主要的经费。2、抛砖引玉,在找金子之前先要抛一块砖。砖很便宜用不了多少钱,但是找准一块砖并且从中开始积累资本杠杆运作的经验,掌握了这些,就能把一个项目撬动起来,为自己谋取一个生存空间。
发现内在丑和外在丑
《融资中国》:在海外并购中,你最想提醒国内企业要注意哪些因素?
冯立:首先,不能以贵或者便宜来判断是否应该投。有一种著名的咖啡叫做蓝山,今天只有在日本才能喝到地道的蓝山。在七八十年代,人们都不认为蓝山是一种资源,日本人把它买下来了,当时所有的人都说他买得贵,但今天相信没有人再这样说了。仍然以资源类产品为例,作为投资来说,今年仍然不算太贵,因为从十年、二十年长远来说,中国将世世代代生存下去,从一百年的角度来看,你今天买的东西永远不算贵。所以我们的企业要用更长远的眼光来看待价格这件事。
其次,不要迷信账面报告。对于中国企业来说,最难了解的是海外企业管理团队的整体素质、职业的操守和专业水平,这个是在报告中无法体现的,而且董事局中微妙的政治环境也没有反映出来。在没有充分了解这两部分情况下,就算你再了解数字上的投资也是盲目的,完全就是账面投资。
最后,不要忽略外国人在玩弄法律方面的“诡诈”。在英文字典里是没有“义气”两个字的,外国人做事是直线的,中国人是放射性的。所以和外国人做事情的时候,外国人更注重字面上的意思,而我们更注重话里行间潜在的意思。但是外国人更善于用文字来设置法律陷阱,某种程度上他不是在赢你,而是在赢法律。而我们恰恰容易忽略法律,输了法庭赢了对方,那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这件事情还是由法庭来判定的。
《融资中国》:在海外并购中,什么最关键?
冯立:人才。我们一定要在法规和游戏规则上吃透了才能读懂你的对手,而只有文化上尽量靠近他才能做到这一点。有很多朋友是服务于外国企业的,但是他只是在语言上读懂了对方,所以我们需要“香蕉型”的人才——黄皮肤,白人心肠。而且应该要大量的雇佣外国专家,而不是单纯的海归,这样在与外国人打交道时才会知己知彼,但这恰恰是亚洲国家最难解决的问题。
《融资中国》:进行海外并购时,你最注重对方的哪些硬件和软件?
冯立:我会比较在意对方管理团队的绝对的本事绝对的技能,相对的本事相对的技能。所以会从很多方面来考察这个团队,比如这是新组合还是一个老搭配?如果是老搭配,那么他曾经在哪个矿山出现过,做过什么项目,成功到什么程度,这些你都要充分了解。否则怎么去投?而且也只有综合了解这些,你才能对他的股价和趋势有一种更加合理的判断。
我做二级市场这么多年,虽然这些上市企业的资料相对比较透明,而且大部分通过股价可以在市场上得到合理反映,但有时也未必,所以面对价格低的股票,我会去发现它的内在丑和外在丑,股价低,但为什么股价低,一定要了解。
要知道,投资机会永远是存在的,就像坐地铁一样,走了一辆车下一辆还会来的。只不过是车厢是否整洁、是不是有座位,而且对面是不是有美女相伴的区别。你可能甚至没有地方放脚,但是机会总会有,投资最主要的因素就是“忍耐寂寞”,当大家都说要投的时候,你反而可能要相当冷静。
我认为在目前市场大起大落的情况下,每个投资者要有一个计算过的投资行为,三个问题你要回答:1、如果亏,亏多少?2、会以什么样的速度亏下去?3、以什么样的速度能把你亏出的部分捞回来?必须有三个答案,否则一定不要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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