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跳转到正文内容

颠覆者悖论(2)

  只是,挑战以超乎所有人预期的速度到来了:等到2008年第四季度过完,无论华硕自己还是业界都相当惊讶的发现,华硕迎来了其创业19年中的首次单季亏损,而作为上网本市场的开拓者,它并没有和宏这样的对手拉开足够大的差距。

  颠覆游戏不等于制定规则

  需要指出,华硕2008年第四季度的30亿新台币(约6.6亿人民币)的亏损,并非直接源于上网本业务。换句话说,华硕所遇到的,是两个不同层面问题,只是它们在同一时刻爆发了。

  第一个问题是:作为一个新鲜市场的开辟者,华硕享受着其他公司所没有的先发优势,但却未能以时间换空间取得更大领先,为什么?

  对此,外界说法不一。如战线太长、产品结构太复杂:华硕的Eee PC在去年第三季度间就推了三种尺寸、六种机型,但它们加起来只卖出了170万台,可宏只靠一款Aspire One就卖出了220万台;或对用户需求把握不足,导致产品创新不到位:Eee PC诞生之初为7寸屏,它的横向分辨率为800像素,对于现在大量采用1024为宽度的网页颇有不适,导致很多人需要反复横向移动页面。而宏等对手们一上来就将屏幕尺寸扩大到8.9寸,适用于1024宽的网页,让最初的Eee PC显得麻烦。同样,跟随者们陆续采用Windows XP为操作系统,也对普通用户更易上手。

  这些评判自然是正确的,但却非问题的核心。对华硕而言,或许是错误,或许是难以正确解答的天然难题,在于它没有及时确定行业标准,即用户和厂商对于一类产品约定俗成的理解与预期。当然,作为华人品牌,想在欧美市场定义游戏规则也确乎不可能之事。

  不妨看看Eee PC大热之后,纷至沓来的上网本竞争者是怎样改变行规的:体积越来越大,从最初的7寸屏一路膨胀到12寸屏;价格越来越高,从299美元爬升到499乃至599美元;配置及软件越来越全,几乎与四年前运载Windows XP的笔记本已无二致。

  在这样混乱的竞争中,上网本的涵义和定位都被打乱了。上网本不再是廉价、小型化、弱性能、能够快速开启的“亚笔记本”,却成了“10寸大小的笔记本”的代名词。新用户们也不再像最初排队购买它的消费者一样,将它视为个人的“第二台笔记本”,而是“便宜的首选机型”。

  或许人们可以说,施崇棠没有像苹果公司的乔布斯一样,在iPhone诞生之初就向全世界宣布一种新标准的诞生,并以近乎不可理喻的顽固坚持规则。但公允言之,对于这家全球排名第五的电脑厂商,以其过往的品牌积累,想取得苹果一样的声势去教育全球用户是难度极大的。

  当然,施崇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及早围绕Eee PC构建一个开发者平台,通过大量的第三方应用软件让Eee PC成为名副其实的标准制定者。

  “当时我们讨论过,觉得这个想法是正确的,Eee PC也许是有机会可以建立这样一个平台”,施崇棠对《环球企业家》承认。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一次,华硕的执行没有跟上其战略思考。的确,有太多理由让它将此策略暂缓执行,比如Linux操作系统和电池管理系统已经占据了硬盘很大空间,比如华硕最初最希望对外强调的是产品的易于携带而非功能丰富。但归根到底,它错过了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窗:就像Office之于Wintel体系下的PC、iTunes音乐商店之于iPod、App Store之于iPhone,借助软件和内容的力量为硬件产品构筑一条护城河。

  提速之后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在拥有一款疯狂热销的产品时,华硕反而亏损了?

  按照其官方解释,一方面希望借助上网本之声势扩大市场份额,一方面遭遇无法预期的金融危机,欧元价格急跌、库存也降价。仓促间双方难以平衡,经营细节便有欠把控。

  或许应该说,上网本的热卖把华硕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至的经营层次上,对此,总有一些不适。就像一辆以往适度行进的跑车,一个拐弯之后突然迎来了一条长且宽阔的高速路,一瞬间你会认为怎么提速也不为过。而这种前所未有的随心所欲感注定意味着全新底线将被触碰:这辆车的极限速度是多少?有什么零件有欠牢固?而真正的考验在于,颠簸之后,它是否有足够自觉与能力完善自己?

  关于这一季度的亏损,施崇棠说,其中有相当部分并非来自于业务本身,比如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料到欧元会急跌至此,而华硕一向为了防范风险,以持有现金为主,几乎没有进行金融对冲。另一方面,因其财务制度保守,在货物发出后的海运途中,它们被计作华硕的库存而非经销商的,这大约占到其总库存的40%至50%。

  当然,这并非对于华硕亏损全盘推卸责任。施崇棠承认,之所以建议所有员工像“把自己剥光一样来认清自己”,也是因为华硕的“价值溪流”(value stream)仍然控制的不够精实。一家全球性公司,必须像一个足球一样,从球的中心即总部将价值以最快的速度同时打到球的表皮,即不同的市场。这个过程中怎么能以最低的成本创造最高的价值,就是竞争的根本。比如,华硕2008年第四季度亏损时,库存水位高达450亿台币(约100亿人民币)。在当时,华硕的平均库存周转期已经高达70天。虽然根据不同产品的特质有不同的库存需求,但70天实在是个太长的数字了:到春节过后,华硕已经把库存周转期降到了45天。

  事实上,这正是让华硕此次亏损显得格外富有深意的。早在2006年,它就开始了“精实六西格玛”的管理提升。当时,施崇棠去到摩托罗拉大学向六西格玛课程的讲师请教:“为什么多数人推动六西格玛会失败?”而其耐心而执着的发问,让原定两个小时的面谈一直进行了八个小时。此外,施崇棠索要五、六公分厚的教材逐一阅读、撰写笔记,与员工一起用数个小时去数巧克力豆的方式学习六西格玛,也成为媒体津津乐道之事。甚至,2006年施列出的十本“人生必读好书”中,有四本跟丰田相关。

  而且,骨子里,施是个极度厌恶失控的人。1990年代中期,日立公司曾找到他商谈合作液晶面板业务,几次接洽后,施崇棠还是主动选择了放弃:“这种业务需要那么大的投资,产业链上上下下的关联,让我觉得控制力不在我。市场好的时候还好,不好的时候根本就是身不由己,那我们宁愿多花一点在那种能够主动创新的地方。”

  但即便此前有了如此长期的准备,华硕仍不可避免遭遇了阶段性挫折。“在顺境的时候推行管理变革和在逆境中推不一样”,施崇棠承认。正如他一向喜欢说的:二流公司不停在救火。需要救火,是因为看起来总有很多紧急的事情需要去解决——但其实,当时的市场也许并没那么糟糕,问题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在公司的决意与目标没有深入到每名员工内心时,任何事情都可能显得紧急。“当大家没有彻底觉悟的时候,也会去提升运营的精实,可是真正遇到节骨眼的时候,他要比较想业绩,我能怎么样?”施崇棠问。

  自2005年到2008年,华硕一路从全球电脑产业第十名跃升到第五位,可谓势头刚猛。但现在,它终于更有意识去降低前进的速度。“不能冲的太快,不然就像去年第四季度。”施崇棠反思说,“冲”本来应该是品牌上寻求大胆提升,结果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冲销量。现在华硕重新确定了节奏:用三年时间进入笔记本业前三名,并且到时能进入美国市场的前五位。这都是为了更长远的看待问题。

  好消息是,十九年稳健经营让华硕有足够的资本改变:它仍有着逾400亿新台币的现金,它也是台湾所谓的“电子六哥”(鸿海、广达、华硕、仁宝、宏、纬创)中负债率最低、税后净利润率最高者。

  而在其历史上,华硕也因几次高压之下生存下来的经历而得以成长:

  ——1995年,英特尔宣布将进军主板业,对于当时几乎全部业务集中于此的华硕可谓生死攸关。无法硬拼,华硕选择了和台湾其他主板厂商结盟,而这些承载着大约英特尔70%CPU的主板全面倒戈至其竞争对手处,也的确令英特尔难以承受,最终妥协。此役中,当时最大的主板厂商Micronics成为了牺牲者,华硕却在英特尔退出后获得了惠普等重量级公司的合同;

  ——2002年,华硕的主板业务被精英公司超越,净利从40亿新台币锐减至25亿。痛定思痛,施崇棠提出了“巨狮策略”,将公司目标设定在技术领先同时获得最大市场占有率。由此,它另辟低价品牌华擎:与精英、技嘉等对手们大打价格战,并最终在“焦土战”中将其市场份额提升到30%以上。原因并非纯粹的低价,而是设定新的性价比:比如同行们的低价主板都使用低价电容,但这种产品容易烧掉,华硕研究成千上万数据之后,发现两颗电容中的前一颗用优质品,后一颗用更便宜的电容,成本不变,良品率却极高;

  ——1997年华硕才进军自主品牌的笔记本,其时台湾市场被伦飞、宏、IBM三分天下。1998年时,它曾希望自己发货30万台,结果最终只卖掉2万台,可谓首战惨败。但它耐心的通过一款款产品积累相关机能与品牌,只用了不到六年时间就成为台湾市场第一名。

  或许此次与以往最大的的不同是,这一次施崇棠的角色不再是董事长+CEO,不再一手影响全局。这一度成为了外界所担心的:新任CEO沈振来究竟是否合格?施崇棠是否会复出?对此,施的答案是肯定的:“既然找了CEO继承人就一定要尊重他,我通常会尽量尊重他。”在这样一种自我角色规范下,他干脆说,此刻自己先扮演“首席安慰长”。

  未来战争

  在今年的CES上,施崇棠把参展的高管召集在一起开会至次日凌晨四点,一方面是讨论第四季度的问题,另一个问题是:接下来公司究竟持进攻、防守哪种姿态?

  最终的结论是,在美国市场上,他还是希望冲一冲。

  即便不考虑美国市场广大的消费前景,至少有两个战场需要他鼓足勇气去闯荡。一个是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智能手机领域,一个是大家畅想已久、布局已久,还没有被有效启动的数字家庭之战——而最终,这两者又将合流,渗透到每个人生活的每个细节。

  施崇棠认为,未来的科技应该是:实时(real time)、实地(real place)、极度人性化(real human)、虚拟现实(virtually real)、一切基于云计算(cloud computing)。

  正因此,在手机领域尝试有年却成效不大之后,施崇棠找到了自己台湾大学电机系的学长高民环,后者在美国创办的Garmin是最大的卫星定位及车载导航设备公司,拥有美国50%以上市场份额。虽然Garmin毫无手机市场积累,但无论施崇棠、高民环还是诺基亚、微软们都清楚,未来能让手机实时、实地传送信息是极为重要的,这就构成了双方合作的基础。而华硕虽然没有打造过什么热卖机型,但正如其一向重视技术的风格,过去几年里它储备的3G核心专利技术可以排到全球各家公司第六位,也让它在接下来有可施展的余地。

  涉及外界最为关注的合作细节,施所愿意呈现的是,这是一次“君子协议”:大家把自己的研发、技术、市场营销的长项拿出来合作,并彼此诚实相处。虽然在手机产业如此合作既有索尼-爱立信这样的双赢典范,也有苹果-摩托罗拉的短暂结盟,但施认为,双方的文化其实满相似,而且做好了“随时都可能变成一家公司”的准备。无论如何,“大家不能错过这一拨了”,施崇棠坦言。

  而在数字家庭方面,战场同样拥挤:索尼、微软、苹果们对此领域觊觎已久。索尼已经拥有电视、DVD播放器和PS游戏机三个终端,都希望实现一个更大规模的数字家庭战略合围;微软则试图将XBox游戏机、个人电脑和手机三者无缝链接;苹果则拥有着现在全球最成功的数字媒体发行平台iTunes Store,并为中长期储备着机顶盒技术,时机一到,就将它们与Mac电脑、iPod及iPhone联系起来——和此前上网本领域的经历一样,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趋势,只是究竟谁能以何种方式引爆它,无人知晓。

  目前,华硕的全部目标是:先切入进去,再慢慢演化、成长。和开发上网本时的疑问一样,既然电脑已经可以被尽可能缩小,那究竟可以缩到多小、缩到哪里去?

  正是在这样一种思路下,Eee PC之后,施崇棠开始打造两款产品,Eee Keyboard和Eee Top,前者将整台电脑装入了一部键盘,后者则将主机融入到显示器内。

  涉及Eee Keyboard时,即使公司内部也不乏质疑声音:“它真的会有市场吗?”但施崇棠所坚信的是,无论数字家庭战略如何宏大而虚无缥缈,至少有两个环节是躲不开的:输入和输出。既然如此,围绕键盘至少可以做些文章——虽然 Eee Keyboard在今年第二季度才会上市,但在CES上,它已经赢得了无数掌声。“直到全部消费电子产品被整合进来,Eee字头列车是不会熄火的。”全球顶级电子产品信息网站Engadget的美国编辑如此感慨。

  当然,就像从一家科技业幕后公司一跃进入消费者眼帘时不乏波折,希望逐鹿未来十年信息业主战场的华硕绝不缺乏挑战。除了管理运营,似乎还有更多短板需要补足,比如它的软件实力——接下来更像是比拼谁能用软件更好整合所有产品,变成一种流畅体验,而非硬件功能。

  至少短期内,这答案仍将系于内敛、安静的施崇棠。采访结束时,他站在酒店的阳台上,任摄影师摆布,丝毫没有商界大佬的傲慢,但他说:“我并不认为我修佛,就没有竞争力。”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更多精彩评论,更多传媒视点,更多传媒人风采,尽在新浪财经新评谈栏目,欢迎访问新浪财经新评谈栏目。


    新浪声明:此消息系转载自新浪合作媒体,新浪网登载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文章内容仅供参考,不构成投资建议。投资者据此操作,风险自担。
【 手机看新闻 】 【 新浪财经吧 】

网友评论

登录名: 密码: 匿名发表
Powered By Google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09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