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行股份挂牌后的冷思考

　　本报记者 姜业庆

　　根据国务院的决定，并经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批准，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于10月28日在北京挂牌。据笔者观察，消息一出，评论立刻倒向一边：中国工商银行的成功改制，不仅标志着中国工商银行的股份制改革从此迈上了新的台阶，也标志着国有独资商业银行的改革进程取得了重大成果。

　　诚然，作为中国资产规模最大的商业银行，工行股改标志着中国国有商行改革进入新阶段。但是股改之后呢？笔者觉得，道路远不如股改过程那样简单：股改仅仅卸下了工行不良资产包袱、解决了资本不足的问题，使工行具备了一家“好银行”的基础条件。但是，从财务重组到改制上市是一个全面走向市场的过程，工行的体制机制将发生深刻的变革，经营发展将面临更加全面、严格的监管要求、股东约束和市场选择，在建设现代金融企业征途上还会遇到许多新的更为严峻的挑战。

　　首先，工行作为国内最大的商业银行，同时也是国有独资银行，其与生俱来的“国企通病”不可能因为短短6个月(4月18日，国家正式批准了工行的股改方案)的股改而消失；而况即使是股改之后也少有改变。

　　按照工行股份成立时的状况，其注册资本为2480亿元，中央汇金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和

财政部分别持有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50%股权，依法行使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出资人的权利和义务。因而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股改后的工行仍然是100%的国有独资公司，因而国有股“一股独大”所带来的问题如果不及时引进战略投资者将会在短时间内很难解决。

　　在国企改制过程中，许多公司名为股份有限公司，但实际上为国有独资的企业，公司股权结构全部为国有法人股。虽然工行由两个股东组成，但股东现有的全部资产均为国家所有，没有其他资金来源。这样的后果是公司股本产权结构单一，没有实现现代企业制度所要求的投资主体多元化。在工行内部根本无法对控股的国有股股东的违法或不当行为进行监督制约。对此，工行董事长姜建清坦陈，“如何科学构建现代公司治理制度，并确保这一全新制度协调高效运转，是工行面临的崭新课题。”

　　其次，内部改革将会困难重重。尽管工行进行了股份制改造，但大多都是围绕重要财务指标而进行的重组，对于进行更深层次的商业银行经营模式的转变、增长方式的调整，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即使姜建清也不得不承认，“中国商业银行存贷比过高、信贷资产在总资产中的比重过高在全世界绝无仅有，这使银行面临巨大的信贷风险、利率风险”。

　　工行总资产中信贷资产的比重在1998年是70.4%，2004年降低到59.4%，而国际水平是30%-50%；存贷比在1998年是85.6%，2004年降到了66%。对于增长方式而言，以前中国的商业银行收入的主要来源是存贷利差，占总收入的比例曾经达到90%多，因此收入增加的惟一途径是规模扩张。对于这一点，工行也不例外，2004年工行总资产增加8.1%，但营业利润增加17.5%。2004年存贷款利差收入823亿元，占营业净收入的62.58%，资金营运收入占28.6%，中间业务收入仅占8.7%。因而“加快提高成本控制和财务管理能力，转变经营模式和增长方式，有效解决传统业务盈利空间收窄与成本刚性增长的尖锐矛盾，是必须认真研究并加以解决的新问题。”

　　第三是内控制度建设上，工行还需要“补火”。当前国有银行架构的设置和分支机构普遍存在权力过大、监督不到位的状况；中国的商业银行采用的是多级分行制度，而国际上大的商业银行采取的业务线垂直管理，实行事业部制，可以较有效地控制内部风险。

　　在内控制度建设上，工行现在的管理办法，一是下管一级，监控两极，总行下管到二级分行，要求省级分行下控地市和县级行；二是经常性的检查，稽核内审独立；三是

信息化控制。现在信贷、联行资金已全面控制；此外就是靠制度和对人的教育。这种分行管理制尽管可以解决部分问题，但绝对不能做到全部。因而转向事业部制就成为方向，但是从中、建两行进行改制的现实情况看，“省以下分行的改革其实并未有大的推进，更遑论业务线垂直管理。”姜建清的看法是“按业务线管理的事业部制是发展方向，但目前在国有银行实施的基础还不具备”。因为“组织体系上的调整随时都可以进行，但前提是技术、统计上的统一，首先要有一个非常好的数据库，另外要有一个非常好的统计分析系统，科学地进行业务线业绩价值评价。”事实上，国内的银行在短短十几年连滚带爬从算盘发展到今天的计算机化，在业务处理的大机数据集中方面已经取得很大的进步，但在管理信息系统、数据库方面还有很多差距。

　　第四是对于更为严格的外部监管，工行还有一个适应过程。

不良资产处置后，各方面对银行资产质量的监管更加严格，任何微小变化都会被清晰地反映出来，并直接体现为风险与收益的调整。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的商业银行仍然面临着高成长和高风险并存的转型经济环境。同时，信贷管理水平并不会随着不良资产的剥离而自然地得到提高，健康的经营理念和风险管理文化的培育更是一个艰苦的过程。财务重组后信贷资产质量能否长期保持良好的水平，信贷收益能否全面覆盖风险并带来应有的回报，是工行面临的新考验。同时改制后国有商业银行将面临信息更加透明、监管更加严格的市场环境，而目前工行的内控管理水平仍需不断提高。特别是一些机构依法合规经营意识仍不强，风险隐患和管理漏洞远未完全消除。加强内控管理，防范案件风险，仍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第五是股份制改革后，支撑国有商业银行经营发展的国家信用转换为商业信用，资本约束成为一切经营活动的铁律，资本的充足程度和股东投资回报期望直接决定规模扩张的边界和业务发展的方向。如果不彻底转变只重资源投入、忽视结构调整、不讲投入产出的经营模式，不从根本上改变依靠规模扩张、特别是高度依赖信贷扩张的增长方式，必然导致资本的急剧消耗或严重侵蚀，从而重陷资本不足的困境。

　　不过，笔者也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工行下一步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和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不断完善公司治理，建立完善的现代金融企业制度，增强核心竞争力，为客户提供优良服务，为股东创造最佳回报，完全可以成为一家资本充足、内控严密、运营安全、服务和效益良好、主要经营管理指标达到国际同业中上等水平、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现代化商业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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