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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国西部去”———这是美国财长斯诺与其他美国高官中国行最大的区别，这与中国人更加熟悉的另外一位斯诺先生的选择相同：在77年前，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中国西部游历采访十余年，终于撰就《西行漫记》。财长斯诺与记者斯诺的工作目的似乎都是为了深入了解中国、帮助中国解决现实问题。不幸的是，与77年前的前辈相比，财长斯诺虽然看出了问题，却开错了药方。
财长斯诺在中国停留时间长达8天，依次走访了上海、四川、河北、北京四省市。与事先人们的估计大相径庭，在漫长的行程中，斯诺并没有围绕中国汇率问题进一步施压，而是大谈金融开放对于扩张中国内需的积极意义。按照斯诺先生的逻辑，中国的核心经济问题在于内需不足，而内需之所以不足是因为金融市场不发达、金融工具匮乏，因此潜在的消费欲望无法获得满足的机会，所以中国经济只有靠投资和出口拉动。
显然，缺乏消费支持的投资拉动最终会遭遇瓶颈，而出口拉动则造成了“中美贸易的不平衡”。对于前者，斯诺先生或许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一旦涉及中美贸易均衡的话题，斯诺先生的本意就昭然若揭了：之所以抛弃了汇率话题而围绕中国消费金融大做文章，就是因为二者殊途同归，无论是逼迫人民币升值还是扩大中国内需消费，对于斯诺先生而言都是为了“平衡中美贸易”这同一个目标。在中方对汇率问题的态度非常坚决而明确的情况下，身为“鸽派”的斯诺不想碰一鼻子灰，因此迂回战术成为了他的首选。一旦他的建议为中方采纳，一方面中国的袜子、皮包等小商品将减少对美出口，而另一方面美国最具有竞争力的金融服务也将大举进入中国。在这一增一减的变化中，美中的利益变化显而易见。
应该说，斯诺先生在四川菜市场的油条并没有白吃，因为他确实看出了中国经济发展的瓶颈所在，就是由于区域发展不平衡导致的整体结构失衡和消费需求不旺。但是他针对这一问题开出的药方却是大错特错。
在中国目前的社会环境下，多数居民压抑消费并不是因为金融创新和金融工具的缺失，而是在对收入与支出比较后作出的一个理性选择。在市场经济改革步入深水区后，利益增长与损失开始共同存在，一般而言，享受增长的是少数先富起来的阶层，损失与风险则伴随着数量庞大的中低收入阶层，对于他们而言，预期的收入并没有明显增加。与此同时，面临着社保体系不到位，教育、医疗、住房费用的大幅攀升等现实问题。这样，对货币发挥预防作用的需求就越来越大，持币待购、压抑消费就成为一个必然选择。
依靠金融创新固然可以刺激消费，“货币幻觉”就是一个例子。但在中国，内需不足的问题在于制度性的因素制约，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问题，还是社会问题、政治问题、文化问题，需要做很多系统的政策性工作，绝非通过金融技术就能轻易破解。恰恰相反，忽视深层次问题，简单地借助金融手段推行刺激消费的政策，只会重蹈韩国信用卡危机的覆辙，“幻觉”破灭之后将是更大的痛苦。当年美国人给出口“增长过快”的日本开出的药方与此相同，同样没有解决日本经济的深层次结构性问题。
记者斯诺的《西行漫记》之所以数十年流行不衰，是因为他是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看中国的问题，而这一点可能正是财长斯诺先生需要学习的所在。
作者：马红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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