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光：人民币升值2%远远不够 应早日再升值

　　作者：黄有光

　　中国政府于今年7月宣布将人民币升值2%强，并从与美元挂钩改为与一篮子货币相联系的管理浮动制。这两项变动是我多年来所强烈主张的。不过，我认为升值2%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国家的币值，就像一个产品的价格，不是越低越好，也不是越高越好。币值太高，出口货卖不出去，长期而言，赚不到外汇来买进口货，得不到参与国际分工的利益。币值太低，等于把出口货贱价出卖，浪费了国家的资源、劳力与环境品质。因此，币值应该适中。但是，即使在升值2%之后，人民币的币值还是太低了。

　　首先，如果用购买力计算，1美元不是等于8.1元人民币，而是2元。即使考虑其他因素，1美元最多换5元，肯定不应该是8元；第二，中国现在已经有了超过7000亿美元的官方外汇储备(已经逼近日本的8000多亿)，超过国民产值的40%。(日本虽然外汇储备最多，但只占GDP的12%。)中国现在完全不是外汇不足，而是持有太多低息美元债券，考虑物价，是负利率，并蒙受美元币值下跌的损失，早应采取笔者于2003年初关于减持美元的建议。外汇储备并不是越多越好。国家需要有足够的外汇储备，正像一个人需要有足够的现金与银行存款。但是有钱人并不持有太多现金，而是把大部分资产放在能有相当高回报的投资上。富国如美国，其外汇储备也并不是很多；第三，中国对外贸易还在出超，不必担心出口减少，外汇储备减少。其实，出口量减少未必会减低外汇收入。出口量减少的百分比必须大于币值增加的百分比，才会使外汇收入减少(为简单起见，假定出口货的本国价格水平没有很大的变化)。

　　已经有一些原因能使人相信，外汇收入不会减少，至少不会大量减少。首先，中国出口货价格很低，不会因为人民币的温和升值就丧失

竞争力；其次，对中国许多出口货的需求的价格弹性不大。如中国食品、药材、旅游等，价格略为提高，人们大体上照样会买；另外，即使出口减少，外汇收入也减少，也未必是坏事。由于

人民币升值而使外汇收入减少，表示用在生产出口品的资源大量减少。只要把这些资源用来生产其他可以出口的产品，就可以抵消外汇的减少；只要把这些资源用来生产其他对本国人民有利的产品，其利益就多数会大于因为外汇减少的损失；只要把这些资源用来生产能够提高经济的生产力的产品，例如基础建设，就能增加将来的外汇收入与人民的福祉。

　　一个国家的货币升值的主要可能不利的地方，是使出口减少，进口增加。而使本国的总需求减少，从而可能使生产减少。但是，从几年前我强烈主张人民币升值到现在，中国不是总需求不够，反而是时有经济过热的问题。即使没有过热的问题，出口量减少对总需求的影响，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来补救。尤其是中国现在的情形，开发大西北、发展基础建设、减少贫困等，都需要大量的投资，只要把储蓄转化为投资，就不必担心总需求不足。

　　有人认为人民币升值对中国“百害而无一利”，这种看法肯定是不正确的。币值高有很大的利益，可以用少量的出口换取大量的进口(包括出国旅游与购物)。虽然生产出口品的生产者会有短期的损失，但生产入口品替代品的进口商、进口品使用者(包括生产者与消费者)会得利。

　　有很多人引用日本的例子，认为日本近十多年来的经济停滞，就是由于在1980年代末日元升值所造成的。其实，日元远在1980年代末期很久之前就已经有大量的升值，而经济继续高速发展，到1990年代后才开始停滞或以很低速成长。这有几个原因：第一，日本已经成长到了大笨象阶段(根据林崇椰教授的发展“乌龟-飞马-大笨象”三阶段论)，成长速度理应减到低速度；第二，日本有些金融问题，包括银行贷款受到人情与权力的影响等；第三，日本向来有很高的储蓄率，加上日元升值，投资者把资金投到外国。因此，日本拥有大量的海外资产。这些海外资产的回报，没有被计算进日本的国内总产值中，但却属于日本人所有。日本近十多年来的所谓经济停滞，是根据国内总产值来算的。如果根据包括在国外的净收入的国民总产值，则数字要大得多。

　　在日本以高速成长的几十年或更长的时期，日本人民的快乐水平差不多是全世界最低的，而且长期没有增加。从1987年开始的15年间，日本的平均工作时间平均每年减少约0.7%，累积减少超过10%。这闲暇的增加，也没有被计算在产值内。日本近十多年来的经济停滞或低速成长，被多数人认为是大坏事，但实际上对日本人民与全世界都有利。如果日本经济停滞真的是由于

汇率增值造成的，汇率增值的利益大矣！

　　当然，中国的情形和日本完全不同，不会因为人民币升值而停滞。其实，即使是已发展国家，升值也未必会使成长减速。例如澳大利亚元对美元汇率从约三四年前的48美分及两三年前的56美分增加到现在(2005年9月)的76.5美分左右，增值约60%，而其经济却仍以高速发展。

　　人民币升值既然对中国利大于弊，早日升值早日得利。更重要的是，现在人民币应该甚至必须升值，已经太明显了，国际热钱开始大量流入中国。这种投机者的得利，会分摊中国从升值中得到的利益。为了减少这种分摊，必须早日升值。张曙光认为这些投机者的得利，是升值的成本。而我却认为这是没有及时升值的成本，越迟升值，成本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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