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舒立：假如灾难即将来临

　　禽流感的威胁已经不容置疑，若求化危为机，备战之役就应当推动中国朝向现代社会的转型

　　胡舒立/文

　　在全世界，迎击禽流感已经是紧锣密鼓。

　　其实，翻阅一下有关中国动物疫病的各种学术刊物，可知禽流感在中国的研究始于上个世纪80年代，盛于90年代到世纪之交，并不是新课题。纵使对人类威胁最大、高死亡率的H5N1病毒，中国也早在近十年前就分离出了三支毒株(代号Goose/Guangdong/1/96等)，防治研究走在前沿。

　　然而，这一动物疫病成为头等重大的公共卫生挑战，是两个原因：

　　其一，在亚洲地区的一些国家已经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致命性的H5N1由禽传人的病例，平均死亡率高达50%以上，已有60余人因此丧生。分子生物学的研究也表明这一病毒的变异正在加速，可能在任何时候变成能够大规模进袭人类的病毒；

　　其二，过去主要发生于家禽、集中于亚洲部分国家的H5N1禽流感，正在通过候鸟的迁徙跨洲越洋，传至世界其他地区。

　　如此，则禽流感，主要是H5N1致命禽流感对人类的威胁，较之过去我们的理解就要大得多、紧迫得多了。

　　须知，H5N1传布的广泛性和变异的多样性互为作用，一旦此病毒最终袭击人类，出现人与人之间的横向传染，则不仅人体的现有免疫力奈何其不得，科学家们据目前已知毒株所研究的疫苗在效用上也很可能大打折扣。更不消说用于人体的疫苗尚未进入临床实验，而且全球的人体疫苗生产能力全力开工也不过是一年五亿支，远远不够应付一场全球性夺命瘟疫了！

　　用不着再抱怨科学家们“危言耸听”。由禽流感导致的全球性流感大爆发，用世界卫生组织官员的话来说已是“无可避免(Unavoidable)”，中外专家对此有高度共识。目前，在并未报告禽只发生禽流感的美国，已预估可能会有8.9万到20万人因此丧生。在至少有14省已经有H5N1禽流感疫情爆发、在青海湖出现上候鸟群因H5N1死亡的中国，一旦出现人流感疫情爆发，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2003年的SARS之灾，中国感染者约6000余人，死亡率约9%。可以确信，H5N1禽流感一旦变为人禽流感，灾难会比当年的SARS严重百倍。

　　如果灾难真的“无可避免”，要做的是尽可能使损失降至最小。经历了SARS的历练和教训，中国政府对待禽流感在透明度、主动性与效率方面均大大提升，应当是给人信心的事实；现在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动物疫病控制机构已经在行动，应对准备正在进行中。我们觉得，在当前百端待举之时，有以下几方面，在近期全面备战禽流感时是应当加以着重的：

　　——于政府有关部门，应继续增强透明度。禽流感疫情公开，关乎公众知情权，关乎防治疫病的主动性与效率，在此原则问题上不应有丝毫动摇；而进一步增强透明度，除了有关部门信息公开，还应更多发挥舆论监督作用，增加媒体与疫情信息机构的互动。

　　——于研究机构，应加强合作，包括国内合作与国际合作。在这里，合作包括信息系统联网互通，也包括科研部门病毒样本的交流共享。特别是H5N1禽流感病毒因其发现早晚及分布，在基因排序上会有不同，变异性的显现也很不一样。在当今全球联手应对禽流感威胁之时，科研人员交流与共享各种病毒样本至关重要。

　　——于家禽养殖业者，须因应时势调整转型。禽流感威胁迫近，中国家禽养殖业60%处于散养状态的局面应及早改变，家禽养殖的现代化转型必须加速推进。国家应在推动有关产业转型方面予以实质性扶植。

　　——于城市管理者，须加强活禽市场管理。病鸡及其排泄物是禽流感的传染源，目前国际上报告患H5N1流感死亡的病例，患者均有不同程度与病鸡或鸡粪的接触史。因此，在人口密集的城镇地区进行活家禽交易应有更严格规范的管理。除了对进场禽只坚持必要的检疫，市场应相对封闭，卫生要求应极为严格，谨防此类市场成为疫病传播场所。

　　——于广大公众，应以科学态度正视现实。SARS历练是一次预演，我们已经知道不应惊慌，在当前最重要的是掌握防治禽流感的基本常识，从容应对可能的疫情来袭。

　　——于医疗机构，应建构传染病防治体系。在当前疾控部门已大规模动员的基础上，各级

医院，特别是基层医院应对此类传染病能力不足的局面应当尽快改变。

　　多少事，从来急。不少人在谈到应对禽流感之灾时，都愿意谈到加大投入。而我们觉得，惟备战行动纳入制度轨道，必要的资金使用才能有效率。无论如何，禽流感的威胁已经不容置疑，若求化危为机，备战之役就应当推动中国朝向现代社会的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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