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周刊：找到创建和谐社会的公众路径

　　文/袁岳

    前不久，北京市委书记刘琪主持了北京著名社会学家的座谈会，听取大家关于建设和谐社会的理论构想与操作建议。刘琪书记在会上强调了建设和谐社会过程加强公共参与的重要性。可以说和谐社会的目标抓住了社会发展的一个准确方面，而公众表达与公众参与则切中了建设这一目标的最佳路径。

     社会和谐的维度

     和者口中有禾为和，和不可使有人饥馑，且应使人有合理的享有利益的模式，因此“和”的根本乃是利益公平及社会的最低限度的保障能力；谐者人皆可言为谐，故不可简单杜人之口，应设适当的表达机制，使人畅所欲言，言而可闻，闻后有应，因此“谐”的根本在于认可个人与人群可以有不同利益与立场，且可透过公共沟通与表达，加强人群之间的了解，凝聚共识，在求同存异中厘定、互动、发展规则。

     其次，社会和谐是指人们相互之间形成的一种连结状态。零点的调查结果显示，现在一般民众感觉遇事最可信的是家人，然后就是自己，而对单位、组织甚至朋友表示可信的很少。个人的这种普遍的自救意识与隔离感并非一种和谐状态，相反，和谐的社会关系需要人们有更强的连结感、互动感、力量感。因此要重视社会成员拥有的社会资本水平与社会成员的网络化建设，形成很强的社会互动与解决问题的能力。

    其三，我们说的和谐并不简单等同于稳定无事这样的价值状态。和谐更具有动态向上的特征，是指人们可以较为容易地动员起来一起做事，一起建设，在这个合作的过程中加深感情与目标共享感。人群中自然地分布着乐于张罗大家之事的人、支持创新服务的人、关注新事物的人，关键在于在治理框架中要给予这些社会资源以作用的空间，这样才会有更加生动活泼的社会活动与发展。因此，和谐也是动词，它更指代着社会要有丰富的动员机制，使大家在个人利益得到适度满足的前提下，有更多的共同之事可以去关心、参与、推动。

    其四，社会和谐相当于社区和谐，但这社区和谐又不简单等同于住居社区的和谐。实际上人们越来越多地把资源投放到职业社区、兴趣社区及虚拟社区中，而人们在那里的收益作用也越来越突出，这意味着我们对于那些社区的新的事物和发展要投注更多的关注。因此，我们也不能简单地把建设和谐社会简单化为只是加强居委会或村委会的工作，或者多搞住居社区中的群众活动。

    通达和谐的路径

    在我们前面的假设条件成立的前进下，也许我们可以对于建设和谐社会的路径做一个更加细致的探讨。

    其一，重视民意在社会动员与公共决策中的作用。北京及一些其他城市已经在运用民意考评政府部门表现方面有积极尝试，现在甚至在首都的规划修整、上海的社会治安、天津和重庆的投资环境建设以及一些城市的低保措施设计等方面，一些政府部门都在尝试评估公众需要。预先了解民意，对计划拟定的政策预案测试公众接受度，根据公共意愿设计公共方案，所有这些努力不仅可以让公众意愿有所表达，也可增加公共决策执行中的公众支持，还可减少因违逆民意的公共决策而增加社会动荡。以民意为依归还为不同的在任领导人设立了近似或者相同的决策依据，可以使得政策基础划一，是推动社会调谐的重要工具。

    其二，重视公共行为中的公平机制的设置与沟通能力。在公共机构中，许多人用轻省的口号对付上下，用套话搞文山会海。但在今天社会矛盾越来越复杂的条件下，许多具体问题是鲜活的，不少群众的想法也很生动，公共管理者需要有面对社会情势与具体问题的更强的研判诊断能力，积极、主动、有针对性的沟通能力，透过谈判协商提出解决方案的能力，热情智慧的鼓动能力。从这个角度来说，现代的政策分析方法、社会动员方法、公共谈判方法、参与式组织方式、公共评价方法等，都是我们作为一个和谐社会建设者甚至导航者不可或缺的能力。

    其三，为不同社会群体提供对应的社会交往体系。一个城市、一个乡村其居民现在都有阶层群体之分，他们遇到的问题有异，关注的重点也有别。在北京的CBD里，有建筑硬件，也有投资者的俱乐部，但少社会交往的基础设施，也少白领活动空间，很多年轻办公室工作者连对象社交的地方都很少。在许多开发区，工厂连连开工，但在工厂里工作的蓝领连个换脑筋、找对象的机会也没有。是不是要有常规的白领节？是不是可以设立学习和交往功能兼有的新蓝领夜校？是不是可以有更多的NEO式的志愿活动与志愿机构让人们在中间一起发展做事情的兴趣和感情？社会层面的许多问题，如果首先由个人及其家庭自我解决一部分，由志愿组织与社会网络解决一部分，由单位解决一部分，最终转化为大型社会问题的机率就可能大为降低。

    其四，在社会动员中培养出新的社区内在网络与公众人物。一个社区内部如果有一些积极分子推动志愿服务活动，人们在活动过程中互相建立感情，一些积极分子在服务过程中建立威望，那么如果下一次居委会或村委会选举的时候，经过这种体验的居民就知道对社区组织提出何种新的服务要求，也知道在社区公众人物中做何选择。有管理者反应，在他们的镇上有一些

别墅区，他们觉得自己有管农民、镇民的经验，但没有管别墅区富人的经验。不同社区里需要是不一样的，任何服务与管理首先应该了解社区需求。比如对别墅区居民来说，也许他对警察的安全巡逻、发放到他家中的儿童疫苗接种提示、所组织的爱心公益活动均有非常正面的反应，投入不必多，但吻合其内在需要。当然这些想法甚至直接动员工作的开展，需要社区对外部社会工作者的介入有更开放的心态，同时也对内部社区积极分子的成长持热情的态度。实际上，一个社区只要开始有一些关键社区服务和交往活动，出现一些社区积极分子就可推动成员之间出现细碎的连结，并成为走向全面社区团结的基础。这样的社区动员实验值得尝试。

    其五，建设面向社区的民意代表遴选及发展支持机制。小区域住居社区与整个社会管理体系的一体化，很重要的是发挥好人大代表的社区代表与联系作用，候选人大代表者应有效地以社区议题来争取社区成员支持，经常深入社区，了解社区需要，为社区争取发展资源；也鼓励社区成员和积极分子争取成为基层人民代表，从社区的角度来寻找更为系统的利益表达渠道。与此同时，也可以思考社区发展的资源提供模式，成为由社区内部资源动员、外部行政支持和必要的项目式资源寻找方式，也就是说鼓励由传统的完全的行政支持与财政划拨制，转变为以支持社区发展项目的发展基金管理模式。这种基金由政府支持成立，向社区开放。以此使行政发展资源及来自其他渠道的资源均可为社区所用，也可更好地鼓励和培养社区组织的资源争取意识与资源获得能力。

    其六，随着社会经济发展，财富鸿沟、数字鸿沟、机动鸿沟现象都越来越突出。有人提出国家应该完全消灭鸿沟，也有人觉得应该在社区混合、税收管理等方面实施有力的措施来弥平鸿沟。但在一个资源有限的社会中，鸿沟效应本身在透过社会张力促使社会进步方面有积极意义，也对产业、资源群聚有积极的价值。合法、自然的鸿沟分别也为这个社会注入了特殊的社会魅力机制，今天要没有上海、北京这样鸿沟这一侧的繁华景象，中国在争取世界一流人才、一流投资者和保留大量本国资本人才等方面就不大可能有如此突出的吸引力。当然，在社会和谐的建设中，非常关键的建设是针对鸿沟另一侧的最低限度的全民保障；透过社会动员建设慈善、志愿和社会援助机制，缓和鸿沟效应给弱势一侧底层居民带来的痛苦程度；确保社会实现公平机制，使人们借助于公平、合法的努力，均有跨越鸿沟的广泛机会与可能途径。

    其七，在和谐社会的建设中，应使人们的焦点不只聚集在一般化的、抽象的“和谐”问题上，而应鼓励人们在诸多公共议题上积极参与、发表建言，并在公共决策中有所体现。一些比较尖锐的大议题，如

医疗改革、就业、国企改革、青少年教育、环保发展、城乡规划；一些比较小的议题，如

艾滋病、公益捐助、婚检、步行巡警、公园收费调整、宠物收费、鞭炮禁放等，均应透过各种媒体和渠道，鼓励在居民中进行广泛的公共讨论与对策搜寻。 和谐社会需要气氛、条件，也需要思路和能力。建设和谐社会需要设立可行的目标，确定具体的步骤及创造阶段性的工作条件，还需要对陈旧的刻板工作模式改革创新、大胆突进。但从根本上来说，社会和谐来源于受到激发的积极向上的公众和宽松有序的公共管理模式的良好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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