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日报：从案例看注册会计师的法律责任

　　朱德峰

　　注册会计师的法律责任问题，是西方法律界和注册会计师行业近百年来煞费苦心探讨的难题，对今天的中国证券市场而言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针对近来某些会计师事务所在执行上市公司审计业务时被舆论广泛指责为没有“尽责 ”的情况，为了帮助广大投资者能够对此有一个感性认识，本人从李若山教授编著的行业后续教育教材《审计案例——国外审计诉讼案例》一书中选取了部分案例进行说明。但由于国情不同，因此广大投资者也不可完全照搬，在实际个案中还需根据具体情况加以判断。巨人零售公司与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的交易

　　巨人零售公司是美国一家大型的零售折扣商店，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由于竞争的压力，该公司在应付账款、销售退回以及进价差额的退回方面，弄虚作假，将1971年发生的250万美元的经营损失篡改为150万美元的收益。而审计该公司的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的有关合伙人由于屈服于客户施加的压力，在该公司的控制下对有关单位进行询证，执行并无实效的审计程序；对该公司提出的更换审计合伙人、将某位助理审计人员赶出事务所等无理要求“委曲求全”；对审计助理人员发现的公司舞弊嫌疑听之任之。更有甚者，当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在与巨人零售公司讨论审计中所发现的问题时，巨人零售公司的有关人员是当面计算各种财务指标，以能否达到预期目标作为是否接受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调整意见的原则。

　　1972年巨人零售公司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1971年度财务报表和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申请并获准发行了300万美元的普通股，还获取了1200万美元的贷款。但1973年该公司突然宣布：由于存在潜在的会计错误可能会影响1971年度的报告收益。大约一个月以后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撤回了上述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1973年8月巨人零售公司向波士顿法院提交破产申请，两年后法庭宣布公司破产，该公司的有关人员则被判有罪。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在经过调查后，严厉谴责了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并且在联邦法院处理此事前，暂停该所负责巨人零售公司审计的合伙人执业5个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同时要求由独立专家中的一位陪审员，对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程序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检查，内容包括了事务所的独立性以及如何接受聘约、保留客户等。卡迪罗旅游系统公司审计案例

　　卡迪罗旅游系统公司曾是美国第四大旅游机构，也是第一家在美国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的旅游代理商。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在审计卡迪罗旅游系统公司1985年度会计报表时发现，该公司所确认的从联合航空公司获取的一笔20万美元“旅游佣金收入”存在疑点。通过向联合航空公司的了解，这笔款项只是一笔预付款，其目的仅是为了弥补更换新的预定系统所发生的安装设置成本。由于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的有关合伙人坚持认为这笔款项不能被确认为收入，没有做出妥协，未出具审计报告，卡迪罗旅游系统公司最终解聘了该事务所，并拒绝向其支付有关审计费用。

　　由于陷入偿债危机，1987年5月，卡迪罗旅游系统公司的主要债权人对该公司提出了强制破产诉讼，同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颁布了对该公司的调查报告，认定公司有关人员违反了联邦证券法的有关规定，包括不能保持正确的财务记录等。而由于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在审计过程中严格遵守了审计准则和有关职业道德，最终免除了破产诉讼人的起诉和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处罚。

　　上述两起案例中的这家塔奇·罗斯会计师事务所(ToucheRoss，简称TR)在1989年和德洛伊特·哈斯金斯-塞尔斯会计师事务所(DeloitteHaskinsSells，简称DHS)合并，并与日本等松监查法人(Tohmatsu)联合，形成了德勤会计师事务所(DeloitteToucheTohmatsu，简称DTT)。安达信对保留意见审计报告的不当使用

　　由国际投资界著名人士贝克·科恩福德创办的共同基金管理公司是一家公司型基金，通过募集闲散资金，然后进行证券和实业投资。而金氏资源公司采取欺诈手段向共同基金管理公司高价出售了大量劣质石油和天然气等自然资源产业，有意思的是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同时审计了共同基金管理公司以及金氏资源公司。由于共同基金管理公司需要每天都对所有的投资项目进行估价，以确定每股净资产值(类似契约型基金的基金单位净值)，而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对自身没有把握的自然资源产业升值在1969年度的审计报告中以保留意见的方式予以了回避。

　　股价的下跌以及所购买的劣质自然资源产业，使得共同基金管理公司陷入了破产境地，进而引发了大规模的民事诉讼，其中的主要被告之一就是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法庭判决由于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粗心大意地漠视有关事实，可以推定为具有故意犯罪的动机(即推定欺诈)。而针对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就共同基金管理公司1969年度会计报表出具的保留意见审计报告，法庭判决：审计报告中的保留意见“既不能足够迅速、也不能足够完全地避免对共同基金管理公司经济利益的实质性损害”。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被判向共同基金管理公司破产托管人支付赔偿金7079万美元。这是当时美国历史上会计师事务所被判赔偿金额最多的一次，法庭的判决依据也并非简单地按审计收费的多少倍来计算，而是按审计报告使用者的实际损失加以计算的，大部分股东的损失最终得到了弥补。

　　由于保留意见审计报告是一种有特定用途的审计报告，例如注册会计师在审计过程中在一些非重要方面由于受到某些条件的限制，或者因客观原因无法对其作出判断时采用的一种有条件的审计报告。与知情不报，或想通过不表态来逃避责任，是完全两回事。特别是一些重大的会计事项，如果条件受到限制而无法调查时，则不能使用这一有条件的审计报告，以免给审计报告使用者造成误导。在这起案例中，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试图通过保留意见审计报告来回避矛盾，不将一些比较敏感的重大会计事项公布于众，以为通过这一方式，即可不得罪客户，又不必对此负责任，企图一举两得。但这种违背审计报告用途的做法最终还是使他们付出了更为沉痛的代价。

　　无论国内外，几乎每一个重大审计案例的发生，都会对注册会计师行业乃至整个证券市场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因此不纵不枉，准确界定注册会计师的法律责任对当前维护注册会计师行业的公信力和规范证券市场的秩序都显得尤为必要。(作者为注册会计师倒顾三人团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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