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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报评论专栏作者 顾肃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发展经济究竟是依靠市场还是市长的讨论从未停止。最近，随着企业改制特别是产权制度改革的深入，这一问题再度提到了前台。比如民用航空业，过去一直是国有企业按照政府指令进行垄断经营，现在则允许不同类型的航空公司进行竞争，以致发展到公司票价不等，打折也成了寻常事。有一家民营公司以半价甚至更低的价格吸引顾客
，为了节省成本，这家公司也就不再提供免费的餐饮。又如人民币对外汇的兑换率，过去一直是官方固定的汇率，现在也开始向市场浮动汇率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
诸如此类的市场化改革正在进行当中，当然会引起争议。以民航低价竞争为例，一些人以为这是以服务的低质量来吸引顾客，因而不足取。其实，这里存在看待事物的立足点问题。是以顾客为本，还是以抽象的标准甚至是暗含的官僚立场为本。本来，市场上只要有顾客愿意以较低的价格乘坐哪怕是无免费餐饮的飞机(当然飞行安全是绝对需要保证的)，那就没有必要指责航空公司的此类行为。而以里程计算的固定价格才是愚蠢的做法。因为即使是同样的里程，何时乘坐什么样的机型、停靠何地机场，中间是否停、转机，这当中的差别太大，只能靠市场供求关系来决定价格。
其实“市场还是市长？”的问题，是指经济决策主要依靠市场自身的力量，还是依靠政府计划和官僚的决定。真实的情况要比这种非此即彼的情况复杂得多，今天世界上也没有纯粹依靠市场或政府一种力量决定的经济。但在主要经济决策上以市场为主还是政府计划或指令为主，则是一个原则问题。过去的计划经济时代，人们曾经天真地以为政府是最理性的决策者，通过理性的计划决定谁生产什么，怎么生产，并决定分配给谁来消费。但是，理论必须接受实践的检验。前苏联、东欧和东亚的一些社会主义国家，实行计划经济的实际情况是经济增长缓慢，浪费严重，效益低下，政府官僚在经济决策中并未表现出应有的理性。倒是市场通过消费者选择和自由竞争而表现出很大的活力，因而这些国家最终几乎无例外地走上了市场经济的改革之路。
然而，人们头脑里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市场化的改革一步三回头。就在两三年前，中国民航甚至还强迫规定各航空公司不得出售打折机票。其理由是打折会带来恶性竞争，无法使整个民航业扭亏为盈。一方面允许多家公司间竞争，另一方面又不允许机票打折，这说明某些决策者在市场面前的过时心态和矛盾心理。今天终于允许票价打折了，但实际情况还是有诸多限制。比如，许多航线的飞行权门坎很高，实际上是少数公司准垄断经营。
只要基本让市场来进行选择，就应当允许产权、各种资源包括人力资源的调配等方面，实行自由流动和竞争，最终优胜劣汰，破产的破产，合并的合并，赢得者得到应得的奖励和发展，没有必要设置各种人为的障碍。这样市场竞争的结果最终让消费者得到实惠，企业提高效率。而以政府的名义设置种种障碍，往往是资源配置的浪费，而且滋生官僚主义、权钱交易和腐败。所以，我特别乐见更多的民营航空、铁路、钢铁、能源、银行等各类大公司参与市场竞争，这对改善我们的经济生态肯定有好处。
英国19世纪思想家密尔曾经说过，人们通过自由市场进行自由交易，只要不伤害他人，政府就没有必要进行干预。同样的事情如果政府和私人都可以做，那最好由私人来做，因为这样可以锻炼个人、鼓励创新和提高积极性。20世纪著名经济学家哈耶克则重视市场交易中形成的自发秩序，认为政府的过多干预只能造成新的奴役。今天看来，市场的自发秩序固然有其局限性，但仍然值得用来与官僚的主观随意性形成抗衡。
同样，在许多行业，我们面临的不是竞争太多，而是竞争不够。例如移动通信，目前只有两家竞争，但仍然比一家垄断要好，消费者通过两家竞争而得到了好处。固定长途电话也形成了数家竞争的局面，特别是IP电话业务的加入。但移动和固定通信参与竞争的数量还不够多，其实力也不是大致相当。应当通过制定和执行反垄断法，把市场占有率过大(比如超过75%)的企业坚决打散，以鼓励竞争。
依靠市场还是市长，这是一种基本态度问题。市场的自由准入、良性竞争，是经济发展的生命，而市长则负责公共事务，维护社会秩序，发展公益事业。两者各司其职，并行不悖。政府过多地卷入具体的经济事务，经常是忙而不当，吃力不讨好。我们看到，政府主观设置的一些干预经济的政策和标准往往并未起到好效果。比如“房地产新政”，本来是针对人为炒作造成的房产泡沫，但是如果把这理解为抑制房地产发展，置老百姓改善居住状况的正当需要于不顾，那就会适得其反。只要老百姓有正常的收入增长和未来预期，他们愿买多大的房子改善自身的居住条件，基本上并不受政府官员的主观判断所左右。因此，房地产发展的主要依据仍然是市场供求关系，而不是人为设置的标准和目标。一些地方发展经济的投资项目也受到不必要的行政干预，从而打击了民间投资意愿。这显然是今天发展正常的市场经济所需要警惕的。
总之，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政府官员也需要更多重视市场职能，减少主观行政干预，避免多年官僚人为折腾、劳民伤财的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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