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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行总是伴随着争议 丁医生的慈善三级跳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7月28日 13:13 南方周末

  □本报驻沪记者 朱红军

  丁学金将自己的慈善之心,更多地归因于童年艰辛的熏陶。

  7月20日傍晚,他沉浸在回忆中,几次哽咽难语。他自幼被父母送至苏北乡下,与外婆相依为命,身体孱弱偏逢物资紧缺的年代,贫苦乡亲的一个白馍或一只红薯,使他少了许多
饥饿的记忆。后来这些乡亲大多罹患癌症,在无力救治中郁郁而终。等到青年的丁学金回到上海,走上学医之路后,在一篇当年的采访中,他感慨“世上终是好人多”。

  上海船医的义举

  第一跳:他的形象是华佗再世,他笑对每一位病人,所有诊疗都是免费的,有时还为病人熬汤煮粥,无微不至

  丁学金的慈善之名肇始于一段延续8年的海上行医经历。

  1970年,从上海中医药大学进修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了上海海员医院肿瘤科。3年后,晋升为科室主任。

  他渐渐发现,来上海就医的温州肿瘤病人异常之多,“当时肿瘤科有40个床位,常常爆满,超过1 / 3来自温州。”而这些患者,大多已是癌症晚期,医生惟一能做的就是帮助其减缓痛苦。在丁学金看来,这并未真正实现医生救死扶伤的职责。

  1980年代,从温州去上海,没有飞机、没有火车,轮船是惟一的交通工具,勤劳的温州人正是通过这海上航线,创造着经济起飞的奇迹。但整个温州市没有一家肿瘤治疗机构。

  于是丁学金向医院申请去海轮上做船医,“当时的最大愿望是到患者中去,帮助病人防微杜渐,提高挽救生命的几率。”

  彼时,去海轮上行医,补贴高于普通工资一倍。对于丁学金来说,这并不是差的选择,牺牲似乎也无从谈起。

  申温航线上的流动诊所,成了温州病人出外求医的第一站。当年的上海电视台曾经赴船上拍摄,镜头里的丁学金,以白衣天使般的笑容面对船上的每一位病人,所有诊疗都是免费的,他甚至将自己的工作舱腾给危重病人,有时还为病人熬汤煮粥,无微不至。

  有那么几次,他为普通客人把脉问切,居然神奇地检查出对方的早期肿瘤来,幸免一死的病人后来磕头相谢。这些类似于华佗再世的故事,在温州民间几经传诵,吸引了纷至沓来的记者,直至惊动了中国红十字会的领导。慈善之名,由是鹊起。

  1986年,温州市一位副市长上船微服私访,目睹了“上海船医”的义举后,诚挚邀请丁学金为温州病人多做实事。

  第二年,丁学金与温州市区红旗医院合作的“丁学金肿瘤防治服务中心”挂牌成立,求医问药者一时踏破门槛。

  当时海员医院的同事大都以为他在温州闷声发财,以至于现在,当记者向海员医院的老医生询问时,依然有人从商业的角度去看待丁的第一次“下海”之旅。“那个年代,温州等偏僻地区的医疗落后,丁学金算是抓住了第一次的商机。”

  但不管怎样,他对病人的仁心仁德,却是有目共睹的,当年保存下来的一张照片足够震撼人心:破败的茅屋之内,一身白衣的丁学金为奄奄一息的病人把脉问诊,身旁的孩子长跪不起。此间,他还资助当地失学孤儿,设立了“丁学金教育资助基金”,一张张孤儿依偎着他的照片,频频出现在各地报端。

  1992年,丁学金离开了上海海员医院。同一年,在中国红十字会以及红十字报刊社的帮助下,丁学金发起成立了“中国红十字博爱肿瘤服务中心”,并在上海地区征得了200余位肿瘤医生教授的行动支持。

  他至今仍保存着这些地方红十字会或医院主动发来的合作申请,丁学金视其为自己红十字精神得到地方认可的标志,并以此回应一些人对其沽名钓誉的质疑。

  这些印着大红签章的合同书上,治病的收入,丁学金与地方医院按一定比例分配。通常的分配比例是1∶9,他的解释是,专家深入内地看病,不谈治疗费用,仅交通、食宿也是不小数字,“我可以不取任何报酬,但专家不行,必须持久地维持住这个慈善的热情。”

  1995年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出手120万,在虹桥机场附近购得10亩地皮了,他开始勾画国内最大的慈善医院的宏图。虽然在外人看来,很难判定这究竟是个实业梦想,还是慈善梦想。“应该三十余层,条件不输任何公立医院,外地求医的病人络绎不绝。”

  没有想到,这块地整整搁了5年,一直搁到1999年土地管理部门发来了限期开发的通知书。原先的投资方,在最关键的时刻变了卦,仅仅扔了4万元人民币就没了下文。1999年,引资无门的情况下,他将地皮转让给了一位佛教用品的制造商。

  这位商人与丁学金约定,建设完毕,专门腾出一栋楼交由他开设慈善医院,他信以为真,原价转让了这块已增值数倍的地皮。可偏偏是最应该有菩萨心肠的人欺骗了他,工厂开业,丁学金再打电话过去追问慈善医院的时候,商人已经形同陌路,顾左右而言他。

  丁学金苦笑摇头。

  打工院长的乐与怒

  第二跳:他将民营医院当做阵地,每个月1万多元的提成收入是他慈善行医的经济基础

  但慈善的梦想,依然没有就此熄灭,丁学金的解释是:背负着那么多领导的重视,那么多媒体的关注,停不下来了。

  2000年,上海市医疗体制改革渐入佳境,民营资本纷纷抢滩上海医院市场。其时的上海一所职工医院,改制成民营医院,福建老板入主。丁学金的红十字会招牌和他在江浙地区病人中的良好口碑,被这家民营医院看中。

  几番接洽,丁学金担任了这家医院的顾问。双方约定,丁学金以自己的名望与红十字背景为医院招揽病人,并提取部分利润,而院方必须为其救助病人提供必要的医护条件。为表示诚意,这家职工医院在丁学金的要求下更名为×爱医院,以示慈善之风。

  这一被寄托了双赢希望的模式持续了4年。4年里,丁学金介绍江浙病人来×爱医院治疗,帮助老板赚得盆满钵满,而自己则倾尽所能行医布德,救助贫困的求医者。

  每个月1万多元的提成收入是他慈善行医的经济基础,只要是慕他之名而来的穷困病人,他都拍着胸脯担保住院,有病人实在支付不起或最后逃费的话,这笔钱悉数记在他的账上。在丁学金保存的资料中,减免病人费用的单据随处可见,从200元至5000元不等,而这些钱大多从他的薪水中支取。“一个月资助一两个的话,当月的收入就所剩无几了。”

  他曾试图促动医院在必要的情况下也伸出援助之手,但效果甚微。

  “我常对他们讲,医院挣钱应该取之有道,经济情况不错的病人,多开点药、多做点检查,没什么关系。而对于那些穷困的病人,要网开一面,救死扶伤,企业也得讲个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相结合。”

  这条底线在2003年一次医患冲突中被轰然冲垮。

  2003年4月,一位慕丁学金之名而来的浙江舟山病人,在接受丁学金张罗的一次肾脏出血手术后,病情渐趋好转。这是一位数年求医已近倾家荡产的病人,囊中已无分文,手术刀口未愈,被院方要求出院。

  丁学金依照惯例去与院方交涉,但这一次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驳斥,“老板指着我的鼻子咆哮着说,不要再把穷病人往这里引,这里不是慈善医院!”

  如果说最初院方尚需依靠丁学金的专家和病人资源以打开局面,不得不有所妥协的话,4年后的x爱医院羽翼丰满,丁学金已经不再具备与院方谈判的条件。

  当天夜里,丁学金愈想愈气愤难平,脑溢血发作,全身麻木,足足躺了一个多月。

  不过这段伤心的回忆在现时的x爱医院的医务科主任看来并不全面,他避免用“医托”来称呼丁学金,只说,“丁学金当时对病人好,应该是出于利益考虑,只有这样才能介绍病人来,才能拿到医院给的高额提成。”

  丁学金对于这样的猜测异常反感,他总是这样反驳,“我如果图利益,早成千万富翁了,不提取一定收入,我怎么有钱去替病人减免或垫交费用。”

  其后,丁学金先后在上海的另两家民营医院担任院领导职务,依然是以自己的名望和资源换取慈善行医的土壤,又均不满院方所作所为而中途退出。

  “一家是昧着良心赚钱,把茶叶水都能尿检成阳性,强加病人以性病治疗;另一家药价虚高,不是一般地高,再穷的病人都不放过。”

  他铁定了心,决定自己创办一家慈善医院。

  慈善医院实验

  第三跳:慈善医院生存与慈善名利双赢的企图,成为无法实现的一厢情愿。

  半年后,2005年2月,上海慈爱医院正式开业。

  丁学金对“以病养病”模式的前景深信不疑,房产变卖所得外加平生积蓄,凑齐了近500万元,悉数抛出,光是一间手术室仪器备齐就花了不下50万。他的许多医生朋友,出于私人感情和对慈善事业的支持,齐聚于此,不计较工资多少,但求多做善事。在丁学金看来,于己于人,这都是一次输不起的实验。

  在民营医院多年实践,丁学金深谙其中利润空间巨大,他以为,只要正常运转,就可赢利,继而提取部分设立慈爱基金,实施慈善救助,救助的规模视赢利多少而定。他将那不办剪彩不办酒席的开业典礼省下的钱,做了慈爱基金的第一笔款项。

  又半年,生存与慈善名利双赢的企图,已成为无法实现的一厢情愿。丁学金抚今追昔,“我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彷徨”。

  原本丁学金的想法是,医疗费由医院减免一些,地方民政部门补贴一些,病人自己承担一些。依照慈爱医院的规定,病人享受减免优惠必须持有相关部门的证明,哪怕是乡镇政府的证明,但实行起来异常地不便。另外,尽管国家规定地方民政部门有专门面向特困病人的医疗救助基金,病人申请起来也常常力不从心。

  丁学金又不得不临时客串起“说客”的角色。今年3月份,他亲自去了浙江的湖州和嵊泗两地,为病人争取地方民政局的补贴。“我也是被逼的,他们解决一部分,我们就少出一部分。”他说。

  但医院不能正常运转,再多的妙招都是无源之水。因为亏损状态的持续,丁学金不得不收缩甚至停止救助的行动,再有贫困病人前来求助的时候,他选择回避,已接诊的病人在短期救助后,就劝其出院。

  丁学金现在朝思暮想的就是取得上海医保定点医院的资格,只有具有这个资格,有医保的病人才会来,医院才可以正常经营——这被他视作救命稻草。

  丁学金原以为慈善医院的定位可以让他在政策方面赢得优惠,比如帮助他申请医保资格。“上海市有25家民营医院具有医保定点资格,为什么不能扶持慈善医院呢?” 这样的声音被媒体披露后,效果适得其反,他被一些人当成“招摇撞骗”的老江湖。

  而药品供应商担心资金回收困难,第一时间掐断了供货渠道;正在洽谈中的投资合同也因为投资方质疑其经营前景而搁浅。

  尽管困难重重,丁学金仍不愿意放弃,他曾掰着指头对记者说出三个打算:一、他在江浙沪行医十多年,有一定影响力,打算去那里带回来一些看得起病的病人,医院也可以赚点钱。二、对于特困病人,会动员他的亲朋好友捐钱给他,这样他可以拿着这些捐款来看病。三、与特困病人所在地民政部门联系,为他们争取一些救济费用,大约占医疗费用的30%。众人拾柴火焰高。

  “我只是在这个行业里讲了点良心而已,总有出路的。”丁学金总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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