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就混口饭 别恁残酷

　　文/黄 冠

　　人物背景

　　蔡寨：男，38岁，河南固始县汪棚乡蔡寨村人，在北京石景山区蹬三轮。

　　蔡寨不姓蔡，也不叫蔡寨，蔡寨是他们村的名字。他不愿名字登报，于是我就用了这个化名。

　　在鲁谷一个十字路口的角上，我停下来听几个蹬三轮的聊天。在5分钟内，蔡寨说得最多，嘴唇挂着一层白皮儿；他脚上穿着大头鞋，一只裤角还用旧书夹夹着，脚脖儿处的裤腿儿龇着毛边儿。

　　蔡寨在发牢骚。昨天晚上，有4个人要一起坐他的三轮，一说拉不动，就有一个人要上来打他，他吓得推上车就跑。“有坐车不给钱的，有坐车讹钱的，还有坐车打人的，我们受尽了地痞的气！”

　　2003年3月，蔡寨来到北京，一直在蹬三轮。他说，他们最怕的还不是地痞，而是城管和交警。他现在蹬的三轮，是他买的第5辆，前4辆都被城管没收了。以前，城管抓住了罚40块，罚60块，罚100块，后来不罚钱了，一律没收。公路交警逮住一次罚20块，地铁交警逮住一次罚10块。

　　“买一辆三轮得300块钱，没收一辆一个多月都得白干。”蔡寨说，“一见城管的车来了，我们蹬三轮的就像疯狗一样跑。三轮是我们吃饭的家伙呀！”

　　蔡寨和老婆孩子一家3口，在附近村里

租房住，

房租一月130元；他女儿在创新小学上一年级，一季度交360元，这不包括取暖费。一家人一个月至少得花400多元。他老婆主要在家洗衣做饭、照顾孩子，有时做做钟点清洁工。

　　“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我问。

　　“最多600多块钱。像今儿，是周日，我一早出来，到下午两点了才拉3块钱。冬天冷，哪有活儿？”蔡寨说，“连市民都不敢坐我们的车了，因为一见城管就乱跑，摔了碰了，谁敢坐？”

　　一见我掏出本子记东西，周围又围上来几上蹬三轮的。一个湖北

襄樊的说，城管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蹬三轮也得提心掉胆。去年大年三十在汇海星商场门口抓了两辆，大年初一在八角地铁口和华联商厦也抓了两辆，让人家过春节都不痛快！

　　“北京一开会，就抓得更狠。白天地铁口都不敢去，晚上地铁交警也出来抓人。抓得太狠，没意思，我们没法干了。”蔡寨说。“有一点经济头脑，谁还蹬三轮？俺就混口饭，很可怜，别恁残酷！”

　　蔡寨老家有5亩多地，全由他父亲代种。去年年底，他父亲打电话说，村支书收了他们家3口人480元税费。2002年，蔡寨在温州打工，他媳妇在老家，村支书带着乡里的人到他们家，硬是拉走了价值四五百块钱的粮食抵税费。

　　“现在我家里放一个照相机，他们再来，我就把他们都拍下来，当作证据。”蔡寨说，“再回去，我要跟村里算账，他们凭啥收我这么些钱？”

　　蔡寨一直问我，我回老家打你名片上的电话，你会不会拿着记者证去采访。我一下子没法明确回答他。他说：“我请你客，在老家我能请你客。能舒舒服服种地，谁还愿来这儿蹬三轮？”

　　挂有“北京市人力三轮车客运营运标志”的张师傅说，整个石景山区运营牌照的人力三轮车只16辆，有临时牌照的11、12辆。非典前每月每辆缴200元管理费，非典后就不用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