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4人是当年在香港签约时的关键人物，名字依次是：乐毅(左一)、王祥林(左二)、小竹正纪(左三，“野村”亚洲区总裁)、吕少兰(左四)

　　广西喷施宝公司王祥林与职业经理人王惟尊短暂的经营联姻以彻底失败而告终。王祥林大伤元气，而王惟尊至今还关在北海市公安局看守所。是什么原因将“双赢”的格局变成两败俱伤的案例呢？

　　“职业经理人”与“喷施宝”同床异梦

　　为弄清事情来龙去脉，记者专门走访了喷施宝集团公司董事长、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工商联常委、广西工商联副会长王祥林、北海市公安局、广西工商联及有关部门，并把采访内容发表，以飨读者。

　　王祥林最初的探索无疑是成功的。他对于科技产品市场潜力的估量，市场运作手段的创新意识、冒险意识，对农业以及对农民的深刻了解，都是他比一般民营企业家的高明之处。但是，他是农民，即使他已成为一个企业家，他的经营和处事，还不可避免地打上农民的烙印。他常说，我是个农民。并用这句话为自己的一些“农民行为”辩护。专家们用现代企业的要求给他指出了不足，这就是：家族式的管理，规章制度难以落到实处；经营手段原始，企业难以形成规模；融资手段依靠自身的积累，发展缓慢。王祥林的头脑是清醒的，他也深深地感到这些不足，并期望改变这种不足。

　　用股份制改造企业，拓宽融资渠道，改变家族式的管理方法，是王祥林走出传统改造企业首选的举措。

　　1998年，王祥林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准备，正式委托香港中介机构京华山一公司在香港上市行销服务，京华山一公司亦派出喷施宝公司上市项目负责人乐毅。1998年10月，乐毅献计：上市计划可分两步走：第一步是先找一家投资公司合作，由其提供资金支持开拓境外市场，将喷施宝这块蛋糕做大；第二步再推入股市。乐毅便推荐了日本野村公司。

　　合作的双方是从良好的愿望出发的，并且有了实际的成果。野村公司通过购买喷施宝公司设在英属地维尔津群岛的控股公司宝时发展公司的股权使喷施宝公司得到宝时公司的贷款450万美元，喷施宝公司聘用了具有MBA学历的职业经理人王惟尊进驻喷施宝公司，并接管了公司的经营权。王祥林对于合作是真诚的，他让自己的妻子、儿子、儿媳、兄弟退出了公司的经营班子。总经理、财务总监聘用有能力的人员担任。王祥林对于合作的前景也是乐观的，他期望通过这种合作，使企业摆脱传统的束缚，走向现代化之路。但是，接着发生的事是王祥林始料未及的。

　　王惟尊，在喷施宝公司与野村公司的合作中扮演重要角色，他是由野村公司香港负责人吕少兰推荐担任喷施宝公司总经理的，是一个职业经理人，1985年毕业于吉林工业学院，随后在上海中国欧洲工商管理学院读书，1997～1998年受聘在深圳太太药业有限公司属下的深圳海滨制药厂任总经理。应该说，王惟尊拥有这样的学历，又是职业经理人，是有知识和能力的，也得到求贤若渴的王祥林的信任。然而，就是他和另外一个职业经理人——喷施宝公司财务总监水麒林干出了一串串蹊跷的事情……

　　王惟尊未经公司董事会研究同意，将喷施宝公司的中层干部全部撤换，将其从外地带来的12人安排在喷施宝公司各部门任经理或主管。

　　王祥林回忆，王惟尊进入喷施宝公司之时，正值春季销售旺季，作为总经理，他竟不许公司采购原料，不许车间生产，也不许接受定单。致使公司生意一落千丈。等到两个月过去，王惟尊拿出喷施宝公司的资产评估报告来，王祥林才明白，王惟尊这样做的目的是试图降低喷施宝公司产品市场销售量、利润计划和发展潜力，从而降低双方在合约签订中的市盈率部分。

　　王惟尊和水麒林在将公司十多年的会计账重新编纂的资产评估报告里，压低喷施宝公司的资产价值，将喷施宝品牌及叶面肥专利产品的无形资产削减为零，将喷施宝公司经国家公证机构评审的价值为3000万元的房产、机械设备等固定资产低评，这样，堂堂喷施宝公司资产仅剩下200万元。

　　据王祥林事后分析，在合作的过程中，职业经理人利用海外投资方与融资方联系不便的空子，有意切断合作双方的沟通联系空间。王祥林与野村的合作，实际上变成了与职业经理人的合作，直到事发，王祥林才清楚，吕少兰等人这样做的目的，是制造出相对封闭的空间，以便寻机牟取暴利。

　　王惟尊侵占股份的目的由于被发现没有达到，便转向侵吞公司财产，盗卖公司材料，包括财务单据、账单、采购单、银行对账单、外汇核销单，甚至公司的财务章、营业执照也不翼而飞。

　　水麒林则以查资料为名，从喷施宝各部门主管人员手中盗取大量具有技术秘密和商业秘密的原材料账、成品账，租赁北海农行保管箱进行保存。更令人费解的是，王等人竟以42万港元将这批材料卖给了野村公司的人。

　　据广西公安部门调查，2000年2月22日，王惟尊被停职后一个月，用重金引诱公关部经理，将其手中保管的公司土地使用证、建设用地许可证、房地产证、高新技术产业证书等公司重要证照卷走。3月1日，王惟尊专程赶往南宁，在邕江宾馆140号房将证照全部交给野村公司的顾问程龙宝。为此野村公司的人两次付款给公关部经理人民币1.5万元。

　　随着王惟尊种种表演逐一展开，王祥林已逐步觉察这种动作背后的动机，而且一切是早有预谋的，仅仅依靠“和谈”、“协调”难以制止这种行为的继续发生，遂于2000年1月15日向北海市公安局报案。

　　合作从一开始便有蹊跷

　　根据正常的外商投资途径，对方应依照中国有关法律成立合作公司进行投资，但日本野村公司及京华山一的代表，坚决要求投资过程在境外进行。由野村公司的代表吕少兰导演运作，王祥林在维尔津群岛注册一家公司——宝时发展公司，王祥林拥有100%的股份，日本野村公司出资600万美元，购买维尔津群岛公司股权，形成投资。

　　在王祥林与野村公司代表在香港签署合同时，发生许多细节让人费解。吕少兰要求，王祥林赴港签约时不得带任何人到场；合约为英文本，签约时由吕少兰指定的香港律师对部分和条文做简单的翻译，但不做任何解释；合约对国际公认的优先股概念额外附加了一些条款，如公司上市可转为普通股，如不上市，野村公司可随时要求将股权转为债券，可收取利息，并可要求王祥林无条件赎回。

　　水麒林进入喷施宝公司第二天，就放出风来：要用三个月的时间，降低喷施宝公司的价值和市盈率，把王祥林的股份搞到只占15%～20%。后来发现水麒林的工作笔记，才知道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从公安部门查缴的水麒林在1999年度11月29日至12月7日的日记上写着他在喷施宝公司的“工作计划”：寻求回购的可能性；散布流言，压制舆论、争夺人事权、公章等。

　　当初，和小竹总裁签订合同时，对方是承认喷施宝的无形价值的，喷施宝公司的特殊在于这个品牌，当时双方议定，喷施宝这个品牌的市盈率为7.2倍，喷施宝公司的总资产乘以7.2倍等于喷施宝公司的总值，野村公司是按照这个总价值购买宝时发展公司的15.68%的股份。但后来吕少兰和乐毅提出，按香港的规定，无形资产不能做入总资产中，建议用作高销售额的方法解决市盈率的问题。公司按其要求做的各种报表，乐毅以保密为由，不准喷施宝公司其他财务人员和律师审看，只让王祥林在上面签字，并且不准记录报表数据。

　　对资产评估报告的发难，实际上是对喷施宝公司股份的更大要求。这从有些媒体的报道中已透露出来：王惟尊劝说一帮原来公司的属下到喷施宝公司工作，是在今后公司上市的期权许诺下，而合同中并没有规定经理人有股权，这股权当然要靠他们去打拼出来。这就有了这一系列降低喷施宝资产的动作。只有对如此大的利益的期待，王惟尊等人才破釜沉舟地辞了工作带着老婆孩子从深圳来到北海，每月只领很少一点工资。

　　据王祥林讲，当他感到这种种做法不妥，专程赶往香港要求讨论时，想不到吕少兰、乐毅害怕他录音，在谈话前竟先对与之合作的公司董事长王祥林搜身。这种合作的诚意可见一斑！

　　王祥林交了一次沉重的学费

　　喷施宝公司与日本野村公司的合作，只有短短的4个多月，而4个多月中发生的一切，使喷施宝公司交出了沉重的学费。喷施宝公司在迈上现代化进程中发生的这一现象是发人深省的，它得到的教训值得许多民营企业警惕。

　　王祥林力图改变传统的依靠自身积累资金的方法，希望通过公司上市融资，并通过股份制改变传统的家族管理模式，这是民营企业现代化的一条出路。但对合作者的目的和经理人的人品失察，致使用了道德不好的经理人，使合作节外生枝，不仅使良好的愿望落空，而且使企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因此，民营企业的对外合作切忌“急病乱投医”。

　　王祥林与合作者签订合作合同，在所有合同文本都是英文，而自身不通晓英文又不能带自己的翻译的情况下，在不明了内容的合同上签字，容易给以后的合作种下后患。2000年，王祥林在签订了股东协议后，委托有关单位向中国和香港多名法律界和证券界人士咨询，此股东协议被评为完全不平等及违反股市常规及相关法律。因此了解国际经济合作知识、法律知识、合同知识，对民营企业开展国际经济合作是至关重要的。在合作中，更忌以感情代替法律。

　　王祥林为这次不成功的合作付出了代价，它对企业的影响是深刻长远的，种种问题需要王祥林重新面对。最近记者走访了广西工商联，工商联正把这家陷入困扰的企业的情况上报全国工商联，期望促使企业早日摆脱困扰走向正常发展。(文／本报广西特约记者黄祖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