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王城长常德报道

　　身处H7N9黑天鹅事件的漩涡中，和很多家禽养殖企业一样，石门经济开发区的湖南湘佳牧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湘佳牧业”)不得不接受家禽滞销的事实。

　　时间往前推几年，2003年非典，2006年禽流感，家禽养殖业普遍是“灾来顺受”，而这次H7N9的破坏程度不亚于前面两次。

　　其实最值得这个行业思考的是，什么样的制度，在黑天鹅事件突袭时，能绕过恐慌找到理性的避险办法。

　　每天的新闻在更新H7N9确诊病例总数，家禽养殖企业的处境更是令人担忧。

　　宁乡一大型家禽养殖企业相关负责人透露，近日，家禽销售量陡降80%以上，“如果再继续下去，不少企业和养殖户有可能倾家荡产。”

　　湘佳牧业4月9日总订单量是1900只活鸡，在H7N9之前，公司日销量约8万只。董事长喻自文还来不及理清这背后的逻辑，他只想到了实现企业自身救赎的途径。

　　A。零售终端失灵，家禽订单骤降

　　3月初黄浦江上飘着的死猪，并没有让喻自文想到家禽养殖业会这么快遭殃。4月6日，上海市宣布全城禁止活禽交易的消息，重重撞击了喻自文的内心。

　　消费者对家禽产品的有意避让直接反映到了终端销售上。自4月6日起，湘佳牧业的订单量迅速下滑。

　　喻自文手机上收到的订单信息让他心灰意冷：4月9日总订单量是1900只活鸡，在H7N9之前，公司日销量约8万只。

　　4月8日生鲜白条鸡的订单量更是惨不忍睹，仅有常德市一家超市采购了200只。

　　4月9日早上8点，喻自文火速前往长沙，向湖南省畜牧水产局捎去《关于石门家禽养殖业受禽流感冲击请求给予扶持的请示》——H7N9疫情没有造成禽流感疫情流行，家禽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有待科学论证，疫情名称早有不同杂音，养殖经济脆弱，不能为公共事件背黑锅。

　　这正好是上海宣布全城禁止活禽交易后的第三天。

　　资料显示，湘佳牧业作为湖南最大优质鸡养殖加工企业，其生鲜鸡营销网络遍及湖南、湖北等多个省份，并与多个商超和企业建立了战略合作关系。据悉，湘佳牧业拟首次公开发行人民币普通股(A股)并计划于境内上市。

　　但如今的现实是，湘佳牧业十几台冷链物流配送车司机在家歇业。

　　B。执行代养协议，农户暂未波及

　　眼下，受到冲击的还只是在企业层面。4月9日上午，家住楚江镇双新社区的易桂英，和其他1000多个养鸡户一样，按正常作息表，给鸡进食，打疫苗。当下，栏里还存着3300只活大鸡，每天都要和它们近距离接触三四个小时。

　　40多岁的易桂英已养了5年鸡，感觉收入还可以。正常情况下，养一只鸡可以获代养费1.5元，每批从湘佳牧业公司领9000只鸡苗，一年可以养三四批。

　　“悬着”是易桂英这些年养鸡的心得，“从接到鸡苗到鸡出栏这段时间，我的心都是悬着的，生怕它们冻着热着，生病。”

　　对于公司近日业绩骤降，易桂英全然不知。湘佳牧业行政部经理裴祖军说，公司对代养户有个代养协议，不管市场情况和价格如何，公司都要按照协议回收。

　　易桂英自然也不知道，几天前公司收购过去的鸡，仍然储藏在冻库里。

　　或许，要等到公司停止大幅度给农户配送鸡苗时，易桂英才会知道，自己每天养的那几只鸡真的不好卖了。

　　C。暂无良策，日宰活鸡4万只

　　4月8日晚上9点半，湘佳牧业屠宰场。装有活鸡的鸡笼垒得两米多高，这些笼中鸡接下来的命运就是，被宰、打包、进入速冻库。

　　这一天，共宰活鸡4万只。如果换在H7N9暴发前，它们还可以活着离开石门。

　　以前每天只上10小时班的冷藏库保管员黄家秋，从4月4日开始24小时值班，“以前只开1-2个冷库，现在是满负荷运作。”

　　截至4月8日，总库容1000吨的5间冻库已填满了70%，用不了多久就会填满，如今湘佳牧业食品事业部的工作人员四处在找冻库。

　　冻库外墙温度控制器显示的数据为零下23.5℃，这种温度正是当前家禽销售的行情。

　　喻自文的念想是，把滞销的活鸡屠宰入冷库，是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等禽流感风波过后，价格应该会回升。”

　　喻自文说，一天卖一千来只鸡，等于没卖，价格也迅速崩盘。现在活鸡批发价降至2.8元/斤，保本价为4.8元/斤，“按照当前的情况，卖一只鸡平均要亏7元左右。我估计批发价会降到2元或1.5元/斤。”

　　D。家禽业非典、禽流感之痛重演

　　在喻自文看来，这次H7N9的破坏程度甚至高于2003年的非典、2006年的禽流感。

　　湖南双佳农牧科技有限公司(2012年6月更名为湘佳牧业)成立之初，由于“非典”和“禽流感”疫情暴发，家禽产品严重滞销，活鸡市场价格降到历史最低点，市场销售也一度陷入僵滞。

　　其中，2003年“非典”期间，双佳农牧按代养协议全部回收了养殖户的商品鸡，承担亏损217万元。喻自文回忆，当年信息公开没这么透明，公司共损失100万元左右，只临时宰了几十吨鸡。

　　2006年禽流感，相关消息也只在报纸和电视上披露，家禽价格便宜一点也可以卖掉。当年，公司回收了40万-50万只仔鸡全部填埋。

　　喻自文说，这也是不得已。一只鸡从孵出到出栏的生长周期不同，到出栏时就必须出栏，过了这个生长周期，喂得越久就亏得越多。他对当时的市场有个预判，填埋的话，每只鸡只亏3元，如果这批鸡喂大，价格还是上不来，到时候每只会亏5元，甚至更多。

　　E。病毒源头没锁定，影响企业应对

　　这几天，喻自文随时监控着疫情的最新动向。然而消费者的恐慌、碗里不敢容下一片鸡肉的臆想，让家禽养殖业遭受了近十年来最强烈的冲击。

　　至于恐慌心理迅速膨胀的症结，喻自文认为是病毒源头没锁定。

　　他说，2006年是部分地区养殖场出现死鸡，相关部门组织扑杀某个区域的家禽，从源头上进行了控制。但这次是在源头尚未明确的情况下，直接关闭活禽交易市场，从而一下子让恐慌升级。

　　到目前为止，H7N9的病毒究竟来自哪里，官方还没有个说法，继猪、鸽子、麻雀、鸡后，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

　　喻自文深抽了口烟，满眼的疲惫。“如果明确了病毒来源，消费者不会陷入这种莫名的恐慌，我们也会有明确的应对方案。”

　　当前，为应对危机，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除了屠宰冰冻，还有降低仔鸡的孵化量。以前每天要孵10万枚蛋，现在减少20%-30%，只孵化70000-80000枚。

　　和前两次情况不同的是，这次公司有了标准化的屠宰场。此外，禽流感防疫工作并没有扩大化。

　　“目前打的都是常规疫苗，没有打H7N9疫苗。”湘佳牧业服务部经理沈昌志说，一只鸡从出生到出栏，要打7-8次疫苗，其中三次是针对流感病毒的，“我们公司有健全的生物安全体系，每隔几天会派技术人员走访基地或养殖户，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观点]城市家禽应实施定点屠宰

　　家禽养殖比生猪养殖少了道保险锁，因为在猪肉价格低迷时，会适时出台冻肉收储制度。

　　“这一点，对于我们家禽养殖企业没有。”喻自文认为，应对这种家禽养殖业的黑天鹅事件，关键是和生猪定点屠宰一样，实施家禽定点屠宰。

　　喻自文说，湖南本地家禽养殖企业养殖规模大概在6000万只，加上外省养殖企业提供的活禽，长株潭城市群集贸市场家禽年屠宰年上市量为8000万只以上，其中长沙市达5000万只以上，禽肉来源主要集中在杨家山、石马、毛家桥等家禽交易批发市场，从业人员多为个体鸡贩。由于个体屠宰点没有规范与屠宰加工相适应的消毒、通风和无害化处理的设施、设备，给周边环境带来严重污染。

　　喻自文建议，尽快取缔长株潭家禽交易批发市场，推行“禽类定点屠宰，白条上市”制度，并切实加强质量和卫生监管，确保禽类新鲜安全，这样可以更好地控制病毒的传播。记者王城长